祝燕隱:“?”
床上的三個人還在事後算銀子,你要多一盒胭脂我要多一盒水粉,偏偏那男人又吝嗇,支支吾吾半天硬是不說話,於是討價還價聲逐漸就變成了尖銳的嘲諷,粗鄙難聽得很。這種見鬼的環境,實在不是一個交代後事的好地方,況且祝燕隱也並不覺得厲隨會真的因赤天而死,便道:“那也是七八十年後的事情了。”
厲隨神情若有所思,像是沒考慮過那麼久遠的事情,七八十年算是極陌生的詞彙。他的大半張臉都隱沒在暗影裡,燭火晃動,照得眸色也晃動,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柔軟感。由此可見大魔頭不僅笑點清奇,放鬆的時間點也很清奇,剛剛還在不耐煩地要殺人,現在卻突然就慵懶了起來,祝燕隱甚至覺得,自己要是再不出聲,可能用不了多久,這祖宗就會在房樑上優哉遊哉地睡了。
於是趕緊提醒一句:“我們什麼時候去救明傳兄?”
厲隨衣袖一掃,底下那張廉價的雕花大床“嘎吱”一晃動,吵架聲戛然而止。
祝燕隱:“你你你把他們殺了?”
厲隨道:“你想讓我殺了他們?”
祝燕隱鬆了口氣,我不是,我沒有,別瞎說。
厲隨帶著他落到地上
隔壁房中,趙明傳已經醒了。他雖受傷又身陷險境,卻並沒有多狼狽驚慌,相反,看到同樣被困的劉喜陽,他還有一絲找到真相的如釋重負:“這半個月來,劉兄一直被關在這裡?”
“是。”劉喜陽嗓音嘶啞,拼命往他跟前挪動了一下,“趙兄,你且試著替我解開繩子,咱們得自己想辦法,那毒婦怕是早就逃了。”
厲隨眉頭一皺。
趙明傳頭昏腦漲的,沒聽明白:“逃?”
劉喜陽道:“那毒婦此番出門,似乎是想替魔教收買名門子弟,作為安插在武林盟中的內線。她昨晚看見有人被各門派追殺,還當又能拉攏一名無路可走的高手,誰知後來在燈下一看,才發現是趙兄你,名劍門與萬仞宮的關係有誰不知,她又豈敢招惹,當時就變了臉色。”
厲隨也跟著變了臉色:“來人!”
祝燕隱還屏氣凝神搞偷聽呢,被這一嗓子嚇得不輕,什麼來人,這裡還有你的人?
萬仞宮的弟子昨晚一直守在醉春樓周圍,並未發現有人外逃,但檢查過房間後才發現,這青樓居然修有地道,後背頓時冒出一層冷汗:“是屬下失職。”
“厲宮主!厲宮主!我們在這裡!”隔壁的劉喜陽聽到動靜,扯開了嗓子在叫。
厲隨被吵得心煩,反手打出一道掌風。
木隔牆應聲碎裂,劉喜陽也跟著昏了過去。
一旁正準備跟著呼救的趙明傳:“……”
祝燕隱小跑過去解繩子:“明傳兄,你沒——”
人就又被大魔頭一把拖走了。
祝府護衛早已守在醉春樓四周,見到自家公子被帶出來,立刻圍上前。厲隨看了眼懷裡的人,問道:“你是要回客棧,還是要同我一起去殺人?”
大型雪白掛件祝二公子:“……”
厲隨有些不悅他的沉默,但還是將人還給了祝章,自己翻身上馬,向著城外追去。
“你也小心!”祝燕隱在後頭大聲喊。
厲隨並未回頭,卻用衣袖裹起風,掃落了長街兩側滿樹的花。
亂紅如雨,星點入懷。
……
武林盟的人聽到訊息,也匆匆趕到青樓。劉喜陽這幾天遭了老罪,此時正虛弱地躺在床上,不過劉家幫的人看到他這半死不活的模樣,倒是高興得很,跟迎接凱旋大將軍似的紛紛圍上前——人找到了,活著,而且還被虐待過,足以證明他也是受害者,與魔教無關,可不得高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