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小穗回答:“我也正奇怪呢,還說什麼魔教的探子,沒頭沒尾的,他們是不是認錯人了?”
祝燕隱眯起眼睛,是嗎?
祝小穗耿直,不然呢?
祝燕隱用扇柄敲敲他的腦袋,志得意滿:“我一定會查出真相。”
祝小穗欲哭無淚,真相就是數月前公子出門踏青,路遇山匪,嚇得失憶,家中人都已經反覆講述了十七八遍,還有何可查?
祝燕隱裹緊身上的黑色披風,轉身向外走去,氣勢非凡。
天地間依舊黃沙彌漫。
壯闊歸壯闊,就是風實在太大,祝二公子沒走兩步就開始踉蹌,巨大的披風也倒掀過來,將他兜頭裹了個嚴實。
“……”
祝小穗:公子別急!我來救你!
因萬渚雲也有陳年舊疾,需要針灸調養,江勝臨不得不在武林盟多留了兩天,直到第三日傍晚才回到萬仞宮,連口水都來不及喝,就去問七里潭的事。
厲隨指尖隨意撥弄著暗器:“魔教的人今晨已經去了七里潭。”
江勝臨:“嗯?”
他隱約猜出對方的意思:“所以七里潭只是你隨口說出來的地名,那裡並沒有任何秘密……你懷疑武林盟裡混進來了焚火殿的眼線?”
“開武林大會時,房屋四周可藏不住魔教的探子。”厲隨道,“但他們依舊知道了七里潭。”
“當時議事廳裡少說也有兩百人,查起來太棘手,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江勝臨給自己倒了杯水,“對了,還有那位祝二公子,現在不僅城中瘋傳祝府與萬仞宮有故事,甚至連他自己都信了,昨日我看診時,被他仔細盤問許久,說是覺得自己有被封存的內力。”
你說你騙誰不好,騙一個失憶病人,堪稱缺德。
厲隨明顯沒什麼良心,他微微挑起眉,想起那雪白一蓬的傻子,心情倒是挺好。
出發前兩天,祝小穗在外頭忙著準備車馬乾糧,祝燕隱在屋裡仔細寫好一封信,又精心挑選了一份回禮——自己收了披風,自然是要回禮的。
為了凸顯誠意,這回連信封上都灑著金箔嵌著乾花,透過趙明傳送進燕回殿後,硬是給黑漆漆的冰冷石窟添了一分爛漫春色。
厲隨卻不懂欣賞,他用兩根手指拈起信函,拆也不拆地丟向燭火。
細風捲起更細的火舌,頃刻間就吞沒了那易燃的熟宣。
信函中夾著的,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的東西也被一起引燃,飄出看不見的煙,先似春日花林淡香沁人心脾,下一刻,卻又陡然拔高成制香鋪子裡刺鼻的味道,如同數百數千數萬不同種類的香餌同時撲面砸來,化成細粉填滿鼻腔咽喉,膩得人雙眼刺痛胸口沉悶,幾乎要窒息地嘔出膽汁。
厲隨難得狼狽一回,頭也不回地衝出大殿。
江勝臨聽到訊息,趕忙過來看究竟,人還在九曲迴廊外,就已經聞出端倪:“這是江南最好的香料,名叫幽蘭美人吧,價值連城,你從哪弄來的?”
厲隨依舊屏著呼吸:“祝燕隱。”
江勝臨道:“怪不得,旁人也見不到這好東西。不過幽蘭美人香氣極烈,淺淺一指甲蓋就能燃上半年,而且餘味極為持久,你燒了多少?”
厲隨回憶了一下那個信封,握住拳頭。
江勝臨後退兩步:“你是要打我,打祝燕隱,還是說那塊被你燃光的香餌有拳頭這麼大?”
厲隨強忍著四周詭異氣味和心間要殺人的衝動:“四五兩。”
“四五兩,你一次都燒了?”江勝臨聽得惋惜無比,也同情無比,“那你的燕回殿這一年裡,怕是沒法再住人了。”
不過幸好,大家反正要去東北,倒不妨事。
厲隨臉色鐵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