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致遠到知青宿舍,看見蘇弘偉和鄭茜正在吃晚飯,青菜下麵條。知青的條件比生產隊裡的農民到底要好很多,李致遠和紀翎站在門口,一大一小,一高一矮,紀翎看著蘇弘偉:「聽說今天要識別披著羊皮的狼,是不是啊?」
蘇弘偉下午看見紀大慶被拖進去,心裡就一直不安寧。這會兒看見紀翎帶著玩味兒的笑看著他更是心頭砰砰跳。一次一次地落空,沒有弄死這個看似就剩下一口氣的小子,蘇弘偉心裡憋著一口氣。
「蘇知青,等下你要好好看看混雜在人民群眾中的惡人會被人怎麼吊打!」紀翎笑了一聲。
李致遠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:「調皮,走了!我們先去坐下了!」
紀翎蹦蹦跳跳地跟在李致遠身邊。蘇弘偉看著兩人的背影,心頭百味陳雜。
兩人坐在一條板凳上,看著人越來越多,還有其他生產隊的吃瓜群眾,拿著蒲扇走過來。倉庫場上一根毛竹豎起來,掛上一盞小太陽。
大隊裡的人拍著話筒,叫了兩聲:「喂!喂!」喇叭聲音迴蕩在空中。
時間倒了六點半,大隊書記坐在話筒前說:「阿祥,你看一看生產隊的人都到齊了嗎?」
「基本到齊了!」
「那就這樣了,就是有一兩個沒來,也不等了!等下你要批評他們,不能讓他們無組織無紀律。」
「把人給拉出來!」
倉庫門被開啟,那個紀大慶被拉了出來,沒有被拳打腳踢,就在裡面關了半天,紀大慶已經臉色蒼白如紙,渾身發抖,站在了場子中央。
大隊書記在話筒面前說:「事情是這樣的啊!前幾天我們去公社開會,聽公社的徐書記說起一個事情。說咱們隔壁縣,最近出了這麼一樁事情,他們那裡有一家地主,解放前把家裡的地兒都給賣了,解放後就沒有被評為地主,而是成了中農,他們的兒子很上進,進了縣裡成了辦事員,還是個先進分子。可是……」
紀翎發現書記講話很有水平,這個事情完全沒有把阿祥隊長給牽扯進去,完全就是因為聽了上級領導的指示,所以要在下面抓典型,半實事。
「徐書記讓我要注意混在群眾中的壞分子。剛好今天你們生產隊的紀大慶來大隊辦公室鬧自留地的事情。自留地本來就是人家的,他佔了。不肯還,人家問他要了,他就一口一個對方是小狗崽子。小狗崽子也好,大狗崽子也好。上頭沒說要殺他們的頭,那他也就該活命嗎?再說了就算你認為他不該有自留地,那自留地也該還給生產隊,歸集體所有吧?這個就是思想有問題。他坐在我們辦公桌上鬧,還對著李會計耀武揚威。李會計怕他啊!一問才知道,他多年以來一直欺負隔壁鄰居。後來才找到深層次的原因,他爹是個地主,他小時候是個小地主,他爹抽大煙敗乾淨了家產。到了解放前一貧如洗,倒是成了貧農了!我一想,那不就是徐書記說的那種嗎?」
大隊書記說了一句:「當然,我說了不算!還是要群眾說了才算!」
李會計的老丈人先站在出來,農村裡矛盾最深的往往就是隔壁鄰居,一棵柿子樹枝頭越界了都能罵上半天,更何況紀大慶夫妻,平時的作為呢?
「我們家是吃盡他的苦頭……」
紀大慶張口說:「你個老不死的,你自己……」
還沒說完,之前和紀大慶已經挑過河泥的小夥子衝上去就是左右開弓兩記耳光:「紀大慶,你個王八蛋,我跟你挑河泥,我挑一旦一百三十斤,你挑一擔八十斤,逼著記工分的給你記一百斤,足足少了二十斤,你坑我,還不許我說……」
小夥子一上來,開啟了和紀大慶一起幹活的人的憤慨,紀大慶最喜歡貪便宜,貪的這些便宜,或許真的沒那麼多。可是現在群情激奮之下,那就成了大罪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