朗朗乾坤之下,山風習習,將他的衣袍吹得幾欲揚起,漫開一片灰青,上官仁面上不復溫和之色,眉宇間鄭重端莊,言詞擲地有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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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位核雕技者並排而立,皆依照進門順序,蘭錚是第一個,林荷是第二個,元貝是第三個,阿殷是第四個,陸嵐是第五個。
上官仁講得慷慨激昂,大沒有停下來的意思。
元貝不是第一回聽,悄悄與阿殷道:“東家起碼還要說上一炷香的時間。”
阿殷聽得認真,沒有搭元貝的話。
“殷師姐,上回輸給你,是我一時疏忽,這一回卻不一定了。”陸嵐在一旁笑眯眯地說。阿殷聞言,瞄了她一眼,正好看到陸嵐陰陽怪氣的臉色。
阿殷淡道:“各憑本事。”
林荷也開了口,說:“我們上官家向來公正,核學更是嚴格,不是像某些人那樣張張嘴,求求乾爹便能進的。”此話說得直接,讓陸嵐青了張臉。
上官仕信一直站在亭下,離上官仁與底下的五位核雕技者都不遠,見他們已經暗地裡說起話來,偏頭望了眼自己的父親,仍是講得唾沫橫飛,再瞥他袖下的紙張,足足還有尾指般粗厚。
他重咳一聲,道:“父親,時候不早了。”
上官仁正講到激動之處,遙想當年上官家之輝煌,被自己兒子這般一打斷,輝煌硬生生地卡斷,不由瞪了上官仕信一眼。不過也知今日時間緊迫,袖下紙張一收,抵袖輕咳道:“來人,將題目呈上來。”
一隨從呈上一卷軸,上官仁親自開啟。
他道:“今日鬥核題目乃爾等登上大嶼山時所見的景緻。”說著,他拍拍手掌,有五位隨從魚貫而出,搬來五套桌椅,依次而列,還有一籮筐的桃核,以供今日的五位核雕技者選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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題目一出,五位核雕技者並沒有多大的驚訝。
徒步攀登大嶼山,各自心裡都有計較和打算,題目倒也是在眾人的意料之中。林荷向來擅長雕刻山水,如今聽了題目,自是打心底的放鬆,很快便坐下來,取出核雕器具,選了一個細長核。
陸嵐抿著唇,第二個挑了核。
這回倒是不像頭一回那般不用紙筆,埋首勾畫圖案。
蘭錚閉目沉思良久,方從籮筐裡挑了桃核。元貝瞅瞅林荷,又瞅瞅陸嵐,見她們都開始動手了,撓撓頭,也取了桃核坐在椅上,歪著腦袋思考著。
只剩阿殷一人站在籮筐前。
她像是石化了一樣,動也不動的。其餘人稍微落後一些,對比之下,都難免會有一絲著急。可她卻不在意其餘人的目光,安安靜靜地立在籮筐前,微微垂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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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回鬥核並沒有規定時間,雕刻完便算完成。
上官仁坐在涼亭裡,看著五位核雕技者,各自端詳了一番,方問身邊的兒子:“你怎麼看?”
若是尋常的問話,自家兒子必定是問一句答一句,能少說絕對不多說,可是一說起核雕,他能說十句就絕對不說一句。也只有這種時候,上官仁才會覺得自家兒子的性子像自己。
果不其然,問起核雕,上官仕信便滔滔不絕地道:“蘭錚偏向人物核雕,今日鬥核的題目對他恐怕不利,不過他心性沉穩,比元貝有勝算。山景是靜中有動,動中有靜,比雕刻人物還要講究心靜與觀察,元貝一路蹦跳,怕是沒怎麼注意大嶼山的景緻,觀察得不夠細微,更是難以脫穎而出。”
聞得此言,上官仁又問:“阿荷如何?”
上官仕信卻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說:“陸姑娘擅長模仿,能覓得他人精髓,張公喜之。只是一味地模仿,陸姑娘走不遠,甚至未必能比得上阿荷。”
話音一頓,他目光落在阿殷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