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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此時此刻,謝少懷正跪在地上,向穆陽候行禮。
他穿著大紅的喜袍,戴著新郎官的喜帽,伏在地上。他身旁是謝縣令與謝夫人,前面是有了官職的洛原,再遠一點是若干謝家的僕役隨從,還有令人心寒的玄甲衛。
謝少懷有點發抖。
他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,來拜見貴人之前,聽父親說了,這位貴人是永平的穆陽候,生性暴虐,一旦發怒血濺三尺。但好歹是有身份的貴人,只要侍候好了,那就是飛黃騰達青雲直上的機會。
要知道,多少人是連這種機會都盼不來的。
富貴險中求。
可話雖如此,謝少懷已經跪了足足一刻鐘,而那位貴人正在向同樣跪在地上的洛原問話。穆陽候話不多,但一出聲必定是令人心抖。
洛原也摸不準穆陽候的意思,更不明白一個縣令之子的成親到底如何招來了這位羅剎。
他在永平時早已知曉穆陽候與他的恩師王相不對盤,此刻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經過了仔細斟酌,生怕錯了半個字招惹了麻煩。終於,穆陽候淡淡地“嗯”了聲,放過他了。
洛原暗中鬆了口氣。
謝少懷卻是冷汗都出來了。
“都起來吧,不必跪了。”
聽得洛原應聲,有了起身的動作時,謝少懷才敢跟著站起,微微垂首,不敢望那位貴人。
“你便是謝家小郎?”
“是。”話音未落,被身邊的謝縣令不著痕跡地捅了下,他立即改口:“回……回侯爺的話,正是草民。”
“抬起頭來。”
謝少懷心中咯噔了下,完全揣摩不透貴人的心思,只好緩緩地抬起頭,不小心觸碰到貴人的視線,嚇得打了個哆嗦。
……好生威嚴!
沈長堂在打量謝少懷,從頭看到腳,看得極慢。
令謝少懷覺得自己誤入蛇窟,如同被萬千毒蛇盯住了一般,背脊隱隱生寒。
終於,沈長堂收回目光。
“言默。”
謝少懷抬眼望去,只見一黑麵郎君呈上一個巴掌大的錦盒,沉聲道:“我家侯爺的賀禮。”說罷,亭子裡的貴人已然起身,在一片行禮跪拜聲中慢步離去。
謝少懷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,總覺得方才漫長的打量裡,那位貴人眼裡似是有一閃而過的失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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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深委實想不通,問言默:“那一日陳豆的信裡寫了什麼?侯爺千金之軀怎會無端端來給一個縣令之子送賀禮?莫非是與王相有關?也不對,謝家能與王相扯上關係的無非就是他們新婦的兄長,中間了隔了好幾層,又怎會勞駕侯爺親自出面?”
言默道:“那一日,是侯爺親自看的信。”
言深咋舌:“親自?”
“是。”
言深驚詫萬分,他家侯爺連母親的來信都懶得看!言默又道:“不過我問了陳豆。”言深道:“你這回倒是開竅了,不一根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