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順子去拿了鐵鉤子跟剔刀來,又讓小太監去預備蘸料,傢伙齊備了,把羊肉吊到門框上,讓人把桌上的炭火撥旺了,上頭放著陶罐兒。
罐裡頭裝的是玉泉山的山泉燒著,自己摸了摸羊的骨頭,眼看著桌上的水滾了,這才下刀,刀過處,骨頭分離,一片片羊肉丟到鍋裡,瞬時就翻了花。
眾人都有些發傻,直到林杏把一條羊腿肉都片到鍋裡,招呼他們:“幾位老哥哥趕緊吃,這肉一翻白的時候最嫩,再煮可就老了,來來,吃,沾著這個麻醬料兒才有味兒……”
眾人這才回神,夾了一片放到嘴裡嚐了嚐,眼睛一亮,都開始下了筷子,不過轉眼兒,鍋裡的羊肉就吃了個精光,林杏又片了一隻羊腿,大家才算盡了興。
萬全撂下筷子,摸了摸自己肚子:“我說林老弟,你說你這些本事都從哪兒學來的,就剛看你剔羊肉的刀法,可比御廚都不差。”
林杏笑了:“不過雕蟲小技罷了,幾位老哥哥都知道我懂些醫術,這醫術跟廚子其實也有共同之處,用刀的手法兒大同小異。”
用刀?翟大用砸了砸舌頭:“老弟你別拿我們幾個老哥哥開心了,大夫只管開方用藥,哪有拿著刀子比劃的。”
林杏笑了笑沒說什麼,因為知道,跟這些人說不通,這些人的既有觀念,當醫生就是開方子,殊不知醫學發展,手術刀已經取代了古老的方劑,成為現代人最信賴的醫學手段。
自己當年去國外主修的就是臨床醫學,其實,她並不覺得手術刀是西醫的發明創造,就在數千年前,華佗就能破腹取子,做開顱手術了,真論起這動刀的技術,恐怕中國人才是老祖宗,只不過後來斷了傳承,也是中華醫學的一大憾事。
林杏歸國之後一直致力於中西結合,以她來看,手術自然是西醫見長,但術後恢復以及身體調養,中醫更有優勢。
即便是手術來說,林杏也覺得,中醫未必比不過西醫,所謂庖丁解牛,林杏認為庖丁的手法,比所有外科醫生都要厲害,從筋骨腠理,分離皮肉,用在臨床上,同樣可稱為神醫。
精研過解剖學的林杏,片兩條羊腿實在算不的什麼,只不過這些是醫學領域,自己說了,這些人也不會明白。
自己之所以露這一手,除了解饞之外,還有一個目的,就是讓這些人覺得自己深不可測,話說的好聽,其實林杏比誰都明白,這些人今兒過來都是打著押寶的心思。
這幾個老傢伙可不是那些不經事的小太監,都是在宮裡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,什麼陣仗沒見過,在這宮裡頭當差,幾起幾落都是常事兒。
今兒看自己倒黴了,上趕著踩上一腳 ,回頭自己再得了勢,豈不做了仇,反正,不過是面兒上的事兒,走上這一趟,就算有了雪中送炭的情份,自己要是倒黴了,只當今兒白跑了一趟罷了,若自己將來有轉運的那天,自然會記著這些人情。
在宮裡頭混的,過了今兒誰知道明兒的事兒呢,鬧不好,今兒還好好的當著差事,明兒就進慎刑司問罪了也未可知,故此,樹敵不如交友。
這也是林杏的原則,所以,得讓這些人知道,自己有的是本事,往後求到這些人頭上,也不會推諉。
果然林杏露了這一手,剛有些淡淡的幾個管事,熱絡了不少,拉著林杏說了不少御藥房的事兒。
一直到月上中天,席才散了,林杏走的時候,萬升還一再說讓她放心順子,雖說她不再御前了,順子還是他的徒弟云云……
林杏謝了萬升,從御膳房出來,回了乾清宮,一進自己的小院,就見劉玉站在院子當間兒,月色中身材頎長,頗有幾分玉樹臨風之感。
林杏打了個酒嗝,走了過去:“你不會是等我吧,我跟你說,老孃今兒喝多了,沒工夫跟你逗悶子,該幹什麼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