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蒹葭院,談笑將房門關上,將阿香的呼喚和所有侍女的疑惑都隔絕在了門外,一個人進了裡屋。
信,被她捏在手裡,已經起了幾分褶皺,從書房一路過來,信封上被雪水還打溼了一個角。
“怎麼辦?夫人這是怎麼了……”阿香看著那不管怎麼樣自己都開啟不了的門,不由焦急的轉頭問青玉。
她以前還從來沒有看過阿照這個樣子,宛若行屍走肉一般……
“你是她的貼身侍女,你都不知道,我怎麼有法子?”青玉瞥了她一眼,眸子裡多了幾分疏離。
被她這句話一堵,阿香想要說什麼,卻不知道該怎麼回她,最終只能夠咬了咬牙,“我看我還是去叫二公子過來罷……”
“阿香,你們去忙罷,不必管我。”
“主子!”聽到這句話,阿香臉色一喜,激動了轉過了身去,這是回應了她啊,回應了總比一言不發要好。
“都去做自己的事兒罷,我過會兒就出去,剛從外頭進來,關上門暖和一些。”談笑一邊拆著手裡的信,一邊朝門外邊吩咐道。
“哦……那既然如此,主子你有什麼事兒便喚我們罷。”聽到談笑這麼說,阿香雖然還是有些擔憂,但是卻也不是那麼心急如焚了。
轉身準備走的時候,看到青玉還站在那兒沒有動靜,阿香笑了笑道:“走啦,青玉姐,主子說她沒事,不必多擔憂。”
“誰說我擔憂的是她?”青玉嘴角抿了抿,白了阿香一眼,輕輕地哼了一聲,“憨貨。”
這個丫頭,還真是心大得不行。
將信封上面的水漬在火上烤乾了,手也跟著暖和了起來,談笑輕輕呼了一口氣,小心翼翼拆開那被自己捏了一路的信封。
從信封裡拿出信來,談笑看到第一句話之時,便忍不住捂住了嘴巴。
她就知道……
這封信並非是司馬懿所書,而是楊修寫的。
她不知道司馬懿為何會願意幫楊修這個忙,幫他把這樣一封信交給她,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樣,這封信定然送不到自己的手裡。
信的開頭,語氣是楊修一如既往的灑脫與肆意:“修將不久於人世”。
慢慢的讀下去,直到看完最後一句,談笑終於忍不住,一顆早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啪嗒一聲落在了紙上。
“鄴城是回不去了,修欠你一杯酒,若有來世,再與你共飲一杯。”
最後的落款是:知己、修絕筆。
拿著那封信,談笑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顫抖,便是呼吸都變得格外的困難。
她很清楚自己對楊修的感覺不是因為愛,但是這一刻的難受卻又是如此的真切。
為他可惜,為他可憐。
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,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在曹植夜闖司馬門之後,若是曹植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,無論是曹丕還是曹操都不可能再留下他?
曹丕想要殺他,是因為處於敵對的陣營。
曹操要殺他,是因為他不可能會曹丕留下這麼一個心腹大患。
曹家父子,楊修,司馬懿,哪一個不是生了七竅玲瓏心的人?
雞肋之事,是藉口,亦不是藉口。
慷慨赴死的楊修,難道當真沒有一點兒遺憾?
呼了一口氣,談笑緊緊的捏著那封信,上上下下再重新讀了一遍,真的沒有……
他只是說欠自己一杯酒,寥寥數語而已,僅此而已。
將手裡的書信摺疊好,談笑裝回信封之時有一瞬間的愣怔,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苦笑著將手裡的書信丟進了火盆。
她很想留下,但是不管是為了自己,還是為了楊修,亦或是曹植,她都不能夠將其留下。
僅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