饒是張支書計算過時間,等分泥鰍的時候天也黑了。
廖桂枝忍不住嚷嚷:“不是誰抓到是誰的?”
張支書:“誰說的?”
“你!”
張支書不禁回想,確定自己沒說過。“我啥時候跟你說的?”
“你沒說。老九和老五家——”廖桂枝說到此懂了,衝兩人大吼,“你們騙我?”
王秋香涼涼道:“不這樣說你能這麼賣力?”
廖桂枝也顧不上穿鞋,光著腳就要撕了她。
張支書悠悠地問:“還分不分泥鰍?”
廖桂枝消停了。
魚和豬肉都是按照平時大家勞動的工分分。有的人家工分少,不是偷懶,是確實家裡幹活的少。
為了照顧這些人家,泥鰍就按戶分。
跟父母沒分家的人不願意。
哪一大家子沒有一家工分少的呢。
張支書就讓那不同意的找他們親戚要,親戚工分少。
不是一個祖宗就是同父同母的親人,快過年了哪好意思做這麼絕啊。
張支書見沒有異議,就這麼分下去。
然而分好還得收拾池塘,結果張支書帶人忙到半夜,第二天早上吃飯都沒起來。
小芳以前覺得她爺爺奶奶種地辛苦,看到張支書累成這樣,暗暗提醒自己,大學必須考。誰攔著都不行,包括方劍平。
方劍平敢攔著,她就敢離婚。
話說回來,方劍平也沒想到這麼辛苦。也明白為何以前都是一天殺豬一天起魚塘。
出了家門他感觸更深。
以往早飯後牆角都有人侃大山,今天格外安靜。
哪怕外面豔陽高照,也不見王秋香等人出來曬著太陽納鞋底。
方劍平攬下午飯,午飯後叫上小芳他倆輪著挑水,然後他收拾魚。
張支書和高素蘭兩口子一個蹲在堂屋門東邊抽旱菸,一個坐在西邊納鞋底。
高素蘭做慣了不需要看鞋底,就打量來回進出的閨女和女婿:“一直這樣就好了。”
這一幕張支書這輩子都沒敢想。
可是真真切切出現了。
張支書感慨:“誰說不是。”嘆了口氣,“劍平的父母還不知道。我現在就怕他父母知道,過來二話不說把他弄走。”
這點高素蘭沒想到,她覺得沒那麼容易,“回去幹啥?我覺得劍平寧願在這兒,也不想回城當個遊手好閒的人。”
“就怕有工作啊。”
高素蘭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擔心:“劍平會啥?”
張支書想想,會種地會讀書,可他沒機會上大學,城裡也沒地給他種。
思及此,張支書又不擔心了,“留兩條魚和二斤肉。我估計小孫年會來給我拜年。到時候拿給他。讓他幫劍平問問,抽空再去獸醫站看看。”
“少不少?”
張支書:“不少。農場的魚貴,豬肉要票,有錢也買不到。”
吃慣了不要票的東西,高素蘭忘了。
想起昨天殺豬,高素蘭不禁說:“養豬場還有一些小豬崽,五六月份就該長到了,到時候再殺一次吧?都擱到年底太累了。”
張支書也有這個打算。
陽曆六月差不多是夏收過後。
那時候人很累,吃點好的補補身體,也能給大家加加油提提氣——秋收的時候好好幹。
“我找老六他們合計合計,多給小豬崽子補補。來年種些春紅薯,回頭那幾頭母豬再生了正好用鮮紅薯葉子喂。”
張支書說到此磕掉菸袋鍋子裡的菸灰就去找幾個小隊長,交代他們不用省豬飼料,小豬崽子能吃多少喂多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