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早。
陸西來了陸琛的辦公室。
一進辦公室,他還未刻意尋找,就看見了那幅醒目至極的油畫。
跟屋內的陳設格格不入,深灰色的油畫佔滿走廊的整面牆壁,透著一副殘敗哀慼的意境。畫風有點印象派,仔細辨別依稀可以發現畫中的背景似乎是八十年代的某個校園。
他想起昨天回家後,程阮跟他聊起那些連他自己都不太瞭解的陸琛的情史,勾了勾唇角,看來這江語清和他爸還是雙向惦記。
陸西在畫前未多做停留,沒有打算一來就表明來意,按照他對於這次談話的設想,還是循序漸進地切入主題好。
今天的陽光難得不錯,陸琛把陸西叫到辦公室的露臺上喝茶,陸西坐在藤編長沙發上跟陸琛閒聊,閉口未提昨天陳嵐在家裡鬧的天翻地覆的事。
陸琛不動聲色地觀察他,心想他現在做事越來越沉得住氣了,但面上絲毫不顯地聊起最近集團裡陸郢主導的收購RTG的計劃,悠閒地等著餘鏘泡茶。
陸西不經意瞥過桌上的茶餅,七子黃印的包裝,沒記錯的話是今年夏季正德拍賣會拍下的八十年代雪印537,他在家裡看見過一樣的。
餘鏘將沸水衝入紫砂壺,枯陳乾燥的茶葉被高溫喚醒,飄出悠長的陳年香氣,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洗完一泡,又沏一壺,濾渣過公道杯後,倒進薄可透光的白瓷茶杯中。
茶湯的顏色如瑩潤的琥珀一般,色彩染透瓷杯外壁,在陽光折射下閃爍微黃的光暈。
陸西拿起茶杯,啜了一口,茶葉中摻了陳皮,清淡的果味與濃郁的茶香互動作用,入口質地醇厚,嚥下生津回甘。
不可多得的好茶。
但是。
他上月去陸郢辦公室裡聊塗料的事時,陸郢可是一臉得意地讓助理沏了一壺上世紀二十年代群記圓茶的536招待他。
想到這裡,他放下杯子,分神快速地分析了一下陸琛如今在集團中的地位與處境,眼中掠過了一絲閃著精光的笑意。
當陸琛詳盡地將RTG的收購計劃告知陸西后,陸西朝一旁站著沒走的餘鏘遞了個眼色,餘鏘收到暗示,當即麻溜地回了室內,臨走還識趣地將門帶了個嚴實。
陸琛見陸西把餘鏘支使走,狹長的眉挑起,似笑非笑地盯著他,等待他開口。
陸西屈了屈腿,為接下來的長談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,而後緩緩出聲道,“爸,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。”
陸琛露出一個瞭然的神情,拿起茶輕輕地抿了一口,說,“如果是為了你媽的事,我想你肯定明白,這件事發展成現在的樣子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。你女朋友那巴掌打下去,菩薩在世你們也沒有未來了。”
陸西並不驚訝,他料到陸琛會這麼說,慵懶地鬆了鬆領口,回應道,“哦,是麼,但我不這麼看。”
陸琛蹙眉,“那你怎麼看?”
陸西沒有回答,不鹹不淡地揚起手朝室內指了指,說,“對了爸,你走廊裡那幅畫不錯,看著好像跟你家裡書房掛的畫是一個風格的,應該是同一個人畫的吧?”
邊說還邊摩挲下巴,眼睛也適時地隨著問題眯起,倒像真的在認真猜測一般。
陸琛面色一凜,眼中溫度驟降,他萬萬沒想到陸西居然根本不是來求自己的,而是帶了砝碼來談條件的。
不過沒幾年的功夫,眼前這個熟悉的人讓他越發的難以看透。
沉默幾許,陰鷙的目光上下打量過那張氣定神閒的臉,“你又來威脅我?”
陸西笑著搖了搖頭,“爸,我只是在告訴你,你得幫我。”
秋風吹在臉上並不至於感到寒冷,但陸琛此刻被陸西明顯胸有成竹的樣子弄的心裡微微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