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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城沒有四季,也就讓他忘記了歲月流轉,不過行屍走肉般活著罷了。
唯一的快樂,只有每日沉醉於大煙的那一時半會兒。
家中那個學生花匠已經來工作一段時間,每週來兩次,每次來半天,都是下午金世錦纏綿煙榻的時刻,兩人幾乎沒打過照面。
但偶爾迷迷糊糊的金世錦,會聽到對方跟張叔和女傭打招呼的聲音,是年輕人特有的清越。
那天傍晚,二樓的金世錦,從大煙的勁兒中清醒過來,熟悉的孤獨沮喪再次襲擊了他。
就在這時,他聽到樓下花園裡,傳來清脆悠揚的口哨聲。
那是上海淪陷前傳遍大街小巷的歌曲《春天裡》。
他記得那歌詞。
春天裡來百花香;
郎裡格朗裡格朗裡格朗;
和暖的太陽在天空照;
照到了我的破衣裳;
朗裡格朗格朗裡格朗;
穿過了大街走小巷;
為了吃來為了穿;
晝夜都要忙;
朗裡格朗朗裡格朗;
沒有錢也得吃碗飯也得住間房;
哪怕老闆娘作那怪模樣;
朗裡格朗裡格朗朗裡格朗朗裡格朗;
貧窮不是從天降;
生鐵久煉也成鋼也成鋼;
只要努力向前進;
哪怕高山把路擋;
朗裡格朗朗裡格朗;
遇見了一位好姑娘;
……
金世錦在口哨聲中,慢慢走到窗前,朝花園中看去。
年輕花匠清瘦單薄的身體,籠罩在璀璨的夕陽中,周圍是隨風輕舞的草木鮮花,一切都是那麼生氣盎然。
金世錦怔怔地望著那道背影,只覺得好像有一道光打進了自己心中。
“咔!”
這場只有口哨作為背景沒有任何臺詞的戲,鏡頭由遠及近,在金世錦的臉上定格長達十幾秒後結束。
站在二樓視窗的宋墨深呼吸了口氣,望著樓下那道轉過來朝自己揮手的身影,重重舒了口氣,轉身往房內走去。
秦朗因為是背對著小樓,看不到宋墨的表演,導演一喊咔,便立馬跑到李思年身旁,摩拳擦掌等著回放。
李思年臉上明顯寫著激動,看了看他道:“剛剛宋墨老師的表演可以用完美來形容,同樣是情動之初的表演,你看看你和宋墨老師的差距在哪裡?”
秦朗用力點頭。
李思年準備回放時,咦了一聲問工作人員:“宋墨還沒下來?”
工作人員回道:“宋墨老師說要平復一下情緒。”
李思年笑著對秦朗道:“看到沒?好演員入戲之後就是這種狀態,一時半刻從情緒裡走不出來。”
秦朗想起宋墨說過自己是方法派,技巧多過體驗,看來並不盡然。
他點點頭:“明白。”
李思年道:“行,反正他這場戲已經一遍過了,不用管他,我們自己先看。”
“嗯。”
這場戲前面是很風輕雲淡的場景,因為是樓上樓下,拍攝宋墨的主機位在半空,從窗外拍攝。
拍他從床上醒來,聽到口哨聲,一步一步走到窗邊。
鏡頭由遠及近,因為室內室外的光線反差,讓他整個人也由暗到明,晦暗沉鬱的眼神慢慢變得明亮。
除了眼神,他幾乎連微表情都沒有,但哪怕是最普通的觀眾,也能從他眼神細小的變化中,看出他被樓下少年打動,對家中這個花匠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。
也許金世錦沒有林文恆初見他時的那種炙熱,但這份初來乍到的感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