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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廂從滇地行了六千里路的郡主娘娘,終於安安穩穩地到了京城,那一頭夜幕初降,燈帽衚衕上了燈,門房在門前迎來了世子顧景星。
他接過世子手中的馬鞭,只拱手回稟:“北境來了家書,夫人往門前走動了好幾回等您,方才老夫人喚了夫人才回去,只說叫您一回府便去桂叢院。”
廊下燈色輕溫,照下一張無情無緒的清冷麵容,顧景星解下石青斗篷,道了一聲知道了,這便先往母親所居的桂叢院去了。
此時不過戌時一刻,還不算太晚的時辰,桂叢院裡燈色亮極了,其間又有歡聲與笑語傳出來,像是父親從邊關傳來了好信兒。
只到這一時,顧景星蹙了一整日的眉眼方才略略有些許放鬆,他在院外淨了手進了正堂,但見祖母並兩位嬸母都在,幾個小的堂弟妹趴在一旁的畫案上吃糖炒栗子,倒是二弟懸弓、三弟雲漢,還有二叔家的堂妹堂弟安坐著聽大人說話。
見兒子回來了,白清梧笑著喚他來坐,又將夫君的信複述一遍,只歡喜的眼眉彎彎。
“說這些時日都在為撫卹銀的事奔走,眼看著快要告一段落,冬至前也許能回來。”
父親能從邊境回來,那是再好不過的事,顧景星嗯了一聲,向著母親說話。
“五月慶州重創莽古哈黑鷹部族,使他們元氣大傷,也許不必等到冬至,小雪前父親便能還家。”
白清梧聞言高興地抿了抿唇,掩藏住了心底過分開心的笑容,倒是老夫人抹了一把淚,又是高興又是苦笑。
“可憐我三個兒子,一去年的,我這應孃的心裡苦啊。”她說著笑著打趣兒媳,“你瞧瞧你多享福,三個兒子全在身邊兒,個頂個兒的孝順。”
白清梧哪裡不知道婆母在開玩笑,只嗔道,“您的兒子是不在身邊兒,可您三個兒媳婦都在啊,您這麼說,我可就當您是不滿意咱們幾個。”
兩個弟妹都笑著附和,把老夫人喜的眉開眼笑,白清梧又笑著指了正靜聽著的顧景星,揶揄自己道,“我這大兒子翻了年考取了功名,還要往北境去呢,好在懸弓雲漢志不在疆場,不然我就同您老人家一模一樣了。”
老夫人看著顧景星的眼神慈愛,笑著說,“祖母還記著啊,星兒七八歲的時候就同我說,趕明兒長大了要往北境去,好把他爹爹換回來,同祖母、孃親團聚,不要總叫咱們哭著拜菩薩。”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,嘴角的笑意漸小,“傻孩子啊,你去了邊關,祖母和你孃親還是要日日拜菩薩,祈求你平平安安的,說不得到時候哭著拜菩薩的,還有你娘子呢。”
冷不防地說起婚娶來,顧景星面上倒沒什麼,一屋子的小孩子卻都偷偷捂著嘴笑起來。雲漢最是個跳脫的,又極討長輩喜歡,這便大著膽子揶揄起大哥來。
“公主姐姐一看就很愛哭,上一回我捉了鼻涕蟲吊在大哥哥的臥房門前,她午睡醒來出門,一抬頭差點沒嚇的跑出三里地去。往後她同咱們家成婚了,大哥哥出征去,公主姐姐一定會哭的。”顧雲漢很喜歡乘月,說起她來就滔滔不絕的,“不過沒關係,我同二哥哥到時候會陪著她哭,再給她買杏仁餅吃。”
懸弓雖是個不聲不響的性子,聽三弟說到這兒,也搭了幾句腔,“大哥尚了公主,一定會住進公主府。你常常嚇唬公主姐姐,她可不一定歡迎你去。”
兩兄弟說的開心,無人注意顧景星的面色愈來愈冷,只垂睫靜聽著兩個弟弟住了口,這才向著祖母與母親一拱手,道:“孫兒尚有公務,先退下了。”
老夫人不曾注意到顧景星的神色變化,樂呵呵地揮手叫他去了,白清梧卻極其敏銳地捕捉到了兒子的變化,又同婆母、妯娌們說笑了一陣,這便尋了個由頭,往顧景星所居的院落去了。
這一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