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這三個主脈絡之下,還有為數眾多的職能部門,負責各項大大小小的事務。它們過於繁多,沒法直接概述,因此,我們喜歡用‘三生萬物’來概括。整體上來說,權力的流動和細化,也是這麼個順序。”
“哦哦,這樣啊。”史惠貞連忙點頭,見郭康說完了,又小心問道:“你剛才是不是說漏了?你只說執行法律,是把職能說了一半吧。那總得有人訂下法律,好讓人執行吧。”
“制定法律不在這一層。”郭康回答:“法律是社會中強制推行的規則,為了讓它能推行,肯定要賦予它一定的神性。所以,不管真正制定法律的到底是誰,名義上確定和釋出法律的,一定會和祭祀權那一塊高度繫結,儘可能接近法理源頭。”
“這種特殊地位,是那幾個第三級權力不具備的,所以,它所處的位置也會更高一些。我覺得,這已經是祭祀權的一部分,不需要單獨列出在這裡了。”
“其實這也不難想到吧。”他發了下牢騷:“你要多看點書。尤其是羅馬的書。不要天天瞎尋思,或者亂信些蠻子的東西。”
“蠻子的信仰非常混亂,教育也搞得很糟糕。直到現在,各種鄉野邪教都層出不窮。要知道,上古時代,就有‘絕地天通’的說法,要禁止大家隨便就打著神的旗號行事,把祭祀權收歸朝廷。但蠻子不僅做不到,還有意去鼓動民間淫祀,號召巫師們隨便通神。如此以來,連祭祀權都瓦解了,國家還怎麼可能長久?”
“呃,我也沒想這麼多……”突然被打了一通預防針,史惠貞有些莫名其妙。看了看有些不滿的郭康,回答。
“我就是順嘴提一下,你今後遇到了就留些意。”郭康擺擺手,說道:“蠻夷不是一個或者一些族群,而是一種思維方式和文化傳統。蠻夷化本身,比那些蠻族部落,更應該讓人警惕。我們得隨時防止蠻族文化的擴散,還有蠻族思維的腐蝕。”
“這種交鋒,是沒有前線與後方的。之前動亂結束的時候,我就給其他人說過,大都這地方,蠻夷風氣甚至比邊境戰區還濃厚。要擊敗這種敵人,可能比戰場上戰勝他們都麻煩,不能不小心。也不要怕得罪他們,有時候,詔安這些人反而會留下大隱患,還不如徹底決裂再擊敗敵人。你看明朝,不就是這種教訓嗎。”
“明朝怎麼了?”史惠貞好奇地問。
“剛才我不是說過,能否承認造反者的問題麼。”郭康舉例道:“這是個很好用的判別方法。”
“古人經常說,某個王朝得國正,或者不正。這個衡量方式,就是描述他們的權威性。權力的說服力越強,大家就越容易服從,統治的成本也肯定會更低。”
“同樣,因為權威性足夠,他們就不需要對各種有勢力的人進行妥協,可以去推行更多有利的政策。而另一方面,歷史上,得國正的朝代,一般也都是白手起家,不怎麼依賴其他勢力,自然也有底氣和他們爭鬥。這二者,是相輔相成的。古時候,人們還沒有足夠的歷史經驗,去總結出這麼精細的道理,就用正統性來進行一個模糊的概括。”
“明朝所處的時代,還有開國的經歷,本來應該是正統性十分充足的。歷史越往後,教育就越發達,管理國家就越來越不依賴世家大族培養的子弟。而明太祖也是從底層起家,打出來的天下。這個歷程,大概只有漢朝能和他相比了。”
“不過,漢高祖並不忌諱自己起兵反秦的事情。漢朝的官方宣傳裡,不承認秦朝的五行正朔。漢高祖還專門祭祀陳涉,安排人手維護他的陵墓。但明太祖在這件事上,卻沒有人家看得開。”
“明朝建立之後,明太祖的態度一直在來回搖擺,一會兒罵人家是韃虜,一會兒又要承認元朝的地位和正統性,甚至非說自己在元朝那會兒過得挺好。實際上,就是他總對元朝留下計程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