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當時沒有什麼其他想法麼?”老海膽好奇地問。
“想法倒是很多。”太后笑著說:“我們那邊當時流行的各種傳言,有很多都是互相矛盾的。有些故事裡,君士坦丁堡還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,是羅馬人輝煌的象徵;有些故事裡,那邊就是個單純的義大利商棧,相關的情節也都是大家如何與這些奸商鬥智鬥勇,反而沒有羅馬的影子了。”
“這還算好的,就連羅馬這個詞,讓人都亂的很。”她說:“我聽大伯說,義大利那邊就有個羅馬,他還給羅馬的商人當過保鏢。那些羅馬人,應該是義大利人沒錯了。但是,那些義大利人又經常和這邊的羅馬人起衝突,那個羅馬的義大利商人還和君士坦丁堡的羅馬人打過架。所以我當時一直很疑惑,怎麼羅馬的人不是羅馬人,不在羅馬的人反而是羅馬人了。到底誰是羅馬人,我們都搞不清。”
“非要說的話,他們都是吧。”老海膽評價道。
“那可就太多了。”太后說:“有兩位叔叔去過科尼亞,那邊的土庫曼人自稱‘羅姆人’,他們說那也是羅馬的意思。這些都算進來,又感覺到處都是羅馬人了。”
“有些歸類問題確實不好界定。”道衍和尚倒是深表贊同:“我旅途中遇到不少商人,對我們這一行人很好奇。很多人也是弄不清桃花石人的界限。”
“我們跟隨的商隊裡,就有人覺得蒙古人是桃花石人的一支,而察合臺人不是;也有人反過來,覺得蒙古人不是,察合臺人才是。這兩夥人誰也說服不了誰。”
“按我們的觀點,他們應該都算。”老海膽評價道:“我看過一些旅行家的著作,他們說,早在巴格達哈里發還在統治的時候,大家已經明確,河中以東都是桃花石人。起碼,我們那邊的學者,都是這麼想的。”
“不同地方、不同處境的人,想法可能不一樣。”太后說:“我們那時候的說法,是察合臺人喜歡自認塞里斯人,但蒙古人並不這樣想——因為塞里斯大汗的商隊,與察合臺汗國各個城市來往密切,大家都喜歡和他們做生意。但大汗卻經常派遣兵馬,攻擊那些蒙古人,導致蒙古人都很討厭他,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他的子民。”
“當然,很多事情,本來也沒法得出結論。”她指出:“你們覺得,西遼是塞里斯的一個諸侯麼?”
“我們研究歷史的時候,一般是這麼認為的。”老海膽對此很確信。
“西遼是契丹人菊兒汗建立的。後來,同樣在那片地方,蒙古人察合臺汗也建立了汗國。契丹人和蒙古人都是北方的塞里斯人,兩個政權的位置多有重合,那麼察合臺汗國應該也是塞里斯一個諸侯吧?”太后又問道。
“確實是這樣。”老海膽同樣直接點頭認同。
“那既然察合臺汗國是塞里斯的諸侯,帖木兒一系的汗廷算不算呢?法理上,他們就是察合臺一系的分支吧。”太后繼續問。
“這個……”老海膽思考了下:“帖木兒汗國已經擴充套件到小亞細亞了,這麼說是不是太牽強了。”
“但如果以地理位置決定政權性質的話,領土的變化就沒有意義了。”太后說:“馬其頓的亞歷山大能從我們那邊的山裡,一路打到河中,大家依然認為他們是馬其頓國家。那為什麼塞里斯國家就不能打到小亞去呢?”
“而且,同樣在波斯和小亞,當年還有伊兒汗國呢。伊兒汗國是明確的大元藩國,連它這個名字都是‘藩屬’的意思。你看,連它都是呢。”
“那這樣的話,恐怕塞里斯也到處都是了。”老海膽說。
“對啊,我們和西遼又有什麼區別呢?無非是更遠了一些。”太后說道:“在其他方面,怕是差不多的。我們的國家制度和地方管理,可能比他們還更像中原的政權呢。”
“如果這麼說的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