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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皮輕顫,頸脖微轉,瞬即一動不動。
頭疼欲裂!頸椎骨痠痛!第一次宿醉,難受後勁出奇大。
沒睜開眼,昨晚一幕幕便自動在蘇綿腦裡像電影慢鏡、不時還夾雜幾個文藝片特有的長鏡頭定幀住,不理會她眉頭緊蹙妄想中斷,一意執拗播放。
她沒斷片,所以,該死的,每個細節、每層心緒她都深刻清晰,如溫涼的雙眼皮紋路,這個比喻令她更蹙緊眉,其實,也像她的。
她清楚記得,回市中心後,他問她想吃什麼,剛經歷一路刺激風馳電掣、渾身血液翻湧、心緒興奮激盪未定,她脫口而出:老街老牌烤串。
據說大學城的學長們偶爾會過去兼職彈唱。招牌羊肉串、黑椒牛仔骨超好吃,沒賣淡如水的雪花啤,滿酒櫃精釀!她聽班長鄭揚、體委林潤繪聲繪色說的,林潤總串唆她一起;她一次也沒去,她不喝酒,不去煙醺火燎類似酒吧的地方。
進店,父女倆享受了一把整個大廳齊刷刷注目禮,與她無關,肇因只有溫涼!高頎長髮,俊酷臉,太顯眼,彷彿走音樂節紅毯溜錯了場,她像小學課文裡那隻假虎威的小狐狸,跟在他後面。
脫去小皮馬甲,一身印染骷髏頭小白t恤、作舊絮洞牛仔褲,他更顯年輕,任何注目全沒當回事,張揚狷狂得近乎隨和,要了個角落小卡座坐下;
確實好吃,牛肉串嫩到沒朋友,這晚雖沒大學文藝學長出場彈唱,可煙火氣、焦肉香、開瓶聲、骰子聲、打火機火石聲,狂放飆車後置身這樣的氛圍,感覺太對。
周遭,似乎每個女的都呷著啤酒。
她記起她說也要喝酒,忘了,說這話前,她猶豫了?他呷飲啤酒時滾動的喉結、披散的馬尾長髮、半眯眼時燈光煙霧中眼角瑩動的小小紅痣斑蠱惑著她?!
猶豫輕佻讓路。
他抬眼看她,給她倒了一杯,她偏拿起他的酒杯喝。他垂眸又抬眸,清冷眸光晃漾。
酒精度58的微烈性冰凍精釀,略甘冽、尾調有甘橘果香?順喉而下,漾起從喉底到腸胃,激靈靈的冰涼雜混灼熱!她打了個嗝,這味道、這冰冽氣息,有勁!她喝下一口,又一口。
他似不太愛吃肉類?更專注於烤生蠔、尖椒、大蝦,又喊來經理,指著遠處魚缸裡遊動的大鰻鱺,經理說,今天剛到,你們人少,不划算,他:“一半蒜蓉蒸,薄苦瓜片、酸菜墊底,一半鹽烤,來盤檸檬角,再來個擠檸檬的夾子。”
她聽著,蘇曼經常到酒樓打包鰻魚煲、鰻魚飯,抽瘋時對吃的忒窮講究,窮講究後怔怔茫茫;
白嫩魚肉覆著層焦黃魚皮的鹽烤鰻魚腩,趁熱被擠滴上幾縷檸檬汁,冒起幾聲淺淺的嗞啦響;檸檬清香、酸度將焦香裡惱人的肥腴全提調為鮮美,入口往腸胃、腦丘蒸騰起類似滿足與幸福感;
“唔……”她長長舒嘆,又喝了幾大口酒,“好吃!”
蒸的鰻魚更嫩一些,經酸菜汁液的浸潤,肥腴同樣被洽到好處化解掉,墊底的薄苦瓜片吸足魚的鮮,軟、糯、香,出奇好吃。
他看她甩開膀子吃、喝。
似搖搖頭,他用兩根自帶的牙線那頭尖尖勾彎,挑開多春魚薄薄的魚腹,連一點點、一絲絲細薄黑色腹膜也不遺留,將尖頭尖尾完整一條黃萌萌魚春夾至她碗裡,“烏魚子更下酒,帶著海水的鹹、腥,前提,吃得慣的話。”
如果到此為止,一切還好,或者,正好。
但!她眨著比往常略重的眼皮,歪著腦袋看他,他不止手指長,手盤似也比別人長一些,過濾嘴夾在第二指節中,手指拿開時,薄唇間輕噴出一串濛濛煙霧,將他俊酷的臉嫋嫋氤氳起來,讓人想伸手,穿過那片雲霧,輕撫他頰、鼻、唇際、和眼角的小小紅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