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種感覺太糟糕了。
倪簡揉了揉臉,吸進一口氣,扶著床站起來。
這次車禍,她的傷說重不重,說輕不輕,雖然撞破了頭,有輕微腦震盪,但沒什麼大問題,只是右手的骨折很麻煩,再加上腳腕扭了,走路很困難。
但她想回去,想得不行。
倪簡沒有辦法了。她去翻郵箱,要發郵件給梅映天。她知道梅映天今年回唐山過年,不該打擾,但現在顧不了這些。
郵箱裡剛好有梅映天前一天發來的郵件,問她怎麼失聯了。
倪簡飛快地回了信。
郵件發過去十多分鐘,梅映天的簡訊來了:等著。
凌晨四點,梅映天到了醫院。
倪簡遇到的所有困難在梅映天面前屁都不算。她大半夜找到醫生幫倪簡拆掉石膏,改為夾板固定,之後辦完了出院手續,帶她去機場。
她們乘坐最早的班機,七點三刻出機場。
*
六點,消防大院的起床號響了。
陸繁早在十分鐘前就醒了。他頭上的傷沒好,隊裡給他排了假,今天他不用訓練,也不用出警。
他躺在床上沒動。
其他人出去後,他坐起身。
對面是小徐的床,現在只剩一張空落落的床板,床邊的桌子櫃子也空了,所有遺物已經在昨天下午被家屬領走了。
陸繁低頭,摩挲手中的戒指盒。
“陸哥,你說我2月14跟璐璐求婚合不合適?剛好是情人節,我戒指都買好了!”
“是跪下來好,還是抱著她說好啊?”
“我還是跪著好,有誠意!”
……
“……陸哥,幫我……給璐璐……”
言猶在耳。
*
陸繁把戒指放進兜裡,洗漱完,整理好內務。
臨出門前,他找出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。
陸繁去了羅亭鎮鳳凰村,小徐家所在的村子。到村口問了一句,就有村民指了路。
村裡人都知道,老徐家的小二子沒了,連遺體都不能帶回來。
所有遇難消防員的遺體陳列在殯儀館,在一張張窄窄的手推床上,他們被厚厚的黑袋子裹著,一層一層,嚴嚴實實。
據說他們身上有化學品和輻射,所以家屬連最後一眼都見不上。
小徐家在村子最東頭,新建的兩層小樓,外牆還沒粉石灰,屋外堆著兩大堆粗砂。
一個老人坐在門坎上抽菸。
陸繁走過去,老人抬頭望了一眼,混濁的雙眼微微睜大。
“徐伯。”陸繁喊了一聲。
老人認出了他,顫顫巍巍站起來:“是小陸啊。”
陸繁點頭,朝他走近,把手裡的袋子放到牆角,說:“您坐。”
他自己也在門坎上坐下來。
“徐大哥不在家?”
老人搖頭:“出去了,跟楊家老大一道去了市裡,說要到電視臺說去。”
陸繁點了點頭,沒作聲。
老人嘆了口氣,也不知道說什麼,伸手一摸眼,兩串老淚落了下來,哽咽了:“要我說……再給多少錢又有什麼用,小二子的命換不回來啊……”
“這孩子打小就犟,我叫他不要做這活兒,從來不聽……從來不聽……”
陸繁無言。
他們做這樣的工作,沒幾個人能得到家裡的支援,也陸陸續續有人離開,但小徐十九歲進隊,一待就是六年,從沒說過要走。
他知道小徐有多喜歡這份工作。
離開前,陸繁留下一個信封:“隊裡大夥的一點心意,您收著。”
出了鳳凰村,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