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他一來就問倪簡,倪珊輕輕皺了皺眉,說:“她說餓了,出去吃東西了。”
陸繁這才想起他們一早就出發了,倪簡早飯只吃了一兩口,現在都過了午飯時間了。
陸繁轉身對李慧說:“阿姨,你們也沒吃吧,我出去買點。”
倪珊立刻說:“我跟陸繁哥哥一起去。”
李慧拉住了她,“你陪陪你爸。”
倪珊不說話了。
等陸繁走了,李慧問倪珊有沒有跟倪簡說什麼。
倪珊愣了愣,把她跟倪簡說的話都告訴了李慧。
李慧聽完心中有數了。
陸繁一出病房門就給倪簡發了簡訊:你在哪吃飯?我現在過來。
可是一直走出醫院大門都沒有收到迴音。
陸繁站在門口的大柏樹下,撥通了倪簡的電話。
上一次打電話還是給她送畫稿的時候,那時他還不知道她是誰。
知道她是倪簡之後,他從沒給她打過電話。這是第一次。
電話響到第四聲時,對方掛了。
過了一會,一條簡訊回過來。
“我回去了。”
*
陸繁再次見到倪簡是倪振平做手術那天。
前一天晚上,他給她發了簡訊,告訴她手術的具體時間,倪簡回了一句“知道了”。
手術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。
四個人在手術室外面等著,都沒怎麼說話。
倪簡沒提那二十萬的事,李慧也沒提。
八點十分,手術做完了,腫瘤是良性的,就是有些複雜,創口不小。倪振平被推出來時還在昏迷,半夜醒了一會,又睡過去了。
夜裡陪床的是陸繁。
他在醫院對面的招待所開了兩個房間讓李慧母女和倪簡在那休息。
倪簡躺了幾個小時,根本睡不著,凌晨四點鐘,她起來洗漱,然後就回醫院了。
倪簡推開門,倪振平還在睡著,陸繁坐在椅子上,背朝著門口。
他坐得端端正正,肩膀寬闊。
倪簡把門關上,輕步走過去。
走到近前,才發現陸繁睡著了。
倪簡看了看他,覺得這種坐姿睡起來應該難受極了,可是陸繁閉著眼睛,面容平靜,好像睡得很香。
倪簡沒有看過陸繁睡著的樣子,和他住的那些天,睡懶覺的總是她,沒有一回比他早醒。
興許是燈光的緣故,倪簡覺得陸繁現在這個樣子溫和得不像話。
她走近了兩步,彎腰湊近陸繁的臉,仔仔細細地看,發覺他長得真是不錯,臉形和五官的比例分佈都挺完美。
他這會兒眉目溫淡,眼睫闔在一塊兒,倪簡想起這雙眼睜開的樣子,很深很黑,如果把他惹毛了,那就陰沉得能滴出水,很有那麼幾分凌厲。
倪簡又想起他在床上的樣子。
她的腦子頓了一下。
那種感覺,形容不上來。
他跟蘇欽不一樣,她當初幾次拎著膽子勾—引蘇欽,蘇欽只會面色不動地叫她滾出去,她不滾,蘇欽會叫人來把她弄走。
在蘇欽面前,她像個拙劣的小丑,做什麼都不夠博他一笑,她拿臉皮換一腔孤勇,在蘇欽眼裡只是噁心人的垃圾。
那麼多年,蘇欽對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:“jane,再這樣我不客氣”。
這話不是說著嚇嚇她的,蘇欽做得到,每回都做得到。
在追著蘇欽的那些年裡,倪簡慢慢也覺得自己成了垃圾,低賤卑微,死不要臉。
她那時甚至想,如果蘇欽是那個拾荒人,做垃圾她應該也會願意的。只要蘇欽收破爛的時候不要忘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