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嗯了一聲。
倪簡見他沒反應,直起身子又問了一遍:“你認識路嗎?”
男人終於轉過頭看了她一眼:“我住在信寧區。”他說完發動了車子。
他剛才轉過臉時,後面的車燈恰好打過來,倪簡不僅看清了他說的話,也看清了他整張臉。
長得挺周正的。
尤其是眼睛,深黑清亮,雖不是那種憨厚老實的模樣,但也沒讓人覺得像壞人。
挺可靠的樣子。
倪簡放心地靠著後座,望著黑濛濛的窗外。
·
倪簡是被拍醒的。
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睡著的。明明在飛機上睡了那麼久。
“到了。”面前的男人對她說。
倪簡揉了揉眼睛哦了一聲,轉頭看了看外面,雨好像停了,路燈照得地面透亮。
她從車裡鑽出來:“幾點了?”
“十二點半了。”
“哦。”倪簡把箱子拿出來,又拿起被自己壓成枕頭的揹包。
“謝謝你。”她從包裡拿出三張,遞給他,“夠嗎?”
“一百就夠了。”
倪簡覺得她沒看錯,這男人的確挺老實的。她說:“我說了要多給你車費的。”
“不用。”他從倪簡手裡抽了一張,轉身往駕駛座走。
男人關好車門開車走了,倪簡仍然站在那裡沒動。
差不多過了半分鐘,她回過神,腦子裡仍記得剛剛那男人的背影。
蘇欽。
這個名字在倪簡的齒縫裡碾了一遍。
倪簡使勁咬了下嘴唇,痛感讓她迅速清醒。
只是個相似的背影罷了。
倪簡拖著箱子往小區裡走,走了兩步,發現了不對——
她的袋子呢?
·
倪簡按了門鈴,過了幾秒,門開了。
穿著鱷魚睡衣的人站在門裡,膚色白皙,短髮,偏瘦,身材高挑,雌雄難辨。
倪簡吁了口氣:“小天。”
“怎麼搞成這鬼樣?”被稱作“小天”的人一張口,嗓音就出賣了她。
她是個女人,全名梅映天,圈裡人喊她小天。
“簡訊不回,電話不通,不是說有人接你?”
梅映天看起來很生氣,但還是立刻伸手把倪簡的拖箱拎進去。
十二公斤的箱子在她手裡像一袋麵包似的。
倪簡跟在她後頭進門,踩過泥水的短靴在乾淨的地板上留下腳印。
她蹬掉靴子,穿著襪子踩在地板上。
“作什麼作?”梅映天從玄關處的鞋櫃裡拿出一雙灰白色拖鞋,“穿上。”
倪簡很聽話,穿上鞋走到沙發邊,脫了風衣靠上去。
梅映天倒了杯熱水遞給她。
倪簡搖頭:“不想喝。”
梅映天把水杯放在茶几上,坐到沙發上:“怎麼回事?”
“我畫稿丟了。”
梅映天皺緊了眉:“哪兒丟的?”
倪簡把這一路上的糟心事跟梅映天倒了一遍。
梅映天聽完就問了一句:“車牌號記不記得?”
倪簡一頓,猛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