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瑜毫不奇怪顧楚生能有這樣的信心,她扭過頭去,看著遠方,淡道:“不想我死就好好說話,何必呢?”
顧楚生微微一愣,片刻後,他慢慢沉下肩來,放開了拳頭。
楚瑜喝了口酒,轉身打算離開,顧楚生驟然開口:“我不想你死。”
楚瑜提著酒囊,有些詫異回頭,顧楚生抬起頭來,認真看著她,再次重複:“我不想你死。”
楚瑜沒說話,許久後,她輕輕一笑,舉了舉酒囊,然後轉身離開。
到了半夜裡,便傳來攻城的聲音,楚瑜早作了準備,她衝上城樓去,在戰鼓聲中拔出劍來。
戰鼓聲、爆炸聲、嘶喊聲交織成了一片。幾次交戰,北狄已經摸出了對火藥的經驗,他們佈陣排列極遠,火藥本不高的命中率變得更低。
殺到第二天天命,北狄的人已經來到城樓下,開始試圖攀城,而城樓正門前,楚瑜早已讓人用巨石堵死,誰也進不去,誰也出不來。
人密密麻麻往上爬,誰都不畏死,誰都不能退。
楚瑜的砍斷了劍,斷了槍,斷了手中能用的武器,就從屍體上直接拉了武器過來。
不知道是過了多久,楚瑜只記得不斷抬手,揮動手裡武器,在交接時匆匆吃了東西,抱著劍小眯一會兒,又重新站上城樓。
不問晝夜,不分晨時。
城樓下堆滿了屍體,後面的人就從屍體上開始往上面爬。
而城樓之上往下送的人也越來越多,城裡的藥物早就已經開始緊缺,這一次到後面幾乎是沒有了可以用的藥,只能用最基礎的針灸手法救人。
楚錦來往於城樓之上,和韓閔一起扛著人下去。
顧楚生就一直待在楚瑜身後,時不時替她攔下背後來的暗殺。
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,楚瑜整個人幾乎都染在血裡,北狄終於收了兵,似乎是在修整。
他們修整時,楚瑜看出他們很快就會第二波進攻,就坐在城樓上,盯著遠處。
顧楚生帶了吃的東西過來,如今城裡的糧食早已經吃光了,開始殺戰馬分配進食。
楚瑜吃著馬肉,喝了口酒。顧楚生淡道:“如今城裡士兵重傷者多到無法計數,還能殺敵的僅有五百,藥物不濟,再熬一熬估計要死更多人。”
楚瑜喝酒的動作頓了頓,顧楚生繼續道:“但你不用太過擔心,算時間,如果衛韞成功了,蘇查很快就要退兵了。你只要撐到那時候……我們就贏了。”
這話顧楚生說得平淡,自己卻明白中間有多少分量。那時候是哪時候?城中只剩下五百人馬,北狄卻還剩著好幾萬人,怎麼打?
楚瑜抿了抿唇,沒有多說。她死死捏著酒囊,好久後,喝了一口酒,感覺那酒火辣辣直衝胃底,才覺得好了許多。
沒有片刻,號角再一次吹響,北狄士兵結集而來,而鳳陵城裡所有能用計程車兵,都在催促聲中往城樓上去,站在各自該站的位置上。
皓月當空,楚瑜屈膝坐在城牆上,一襲素衣染血成了暗紅色,整個人彷彿是從血裡撈出來一樣。
她看著士兵慢慢朝著城牆而來,喝了一口酒後,轉手將酒灑在劍上。
酒順著劍身留下,將凝結在上面的血跡潤軟,楚瑜輕輕一擦,便看見了清光泠泠的劍身。
楚瑜看著劍身上映照著的自己,彎眉一笑。
她撐著自己站起來,劍指北狄衝上來計程車兵,朗笑出聲。
“縱我此身如玉碎,也守太平滿河山。來年若得歸家去……”
楚瑜眼裡也不知怎麼的,就浮現出長廊外,那個少年素衣玉冠的背影。
去時綠葉探出枝丫,花骨藏在葉間,風吹來時,花枝微微顫動。
楚瑜聽著廝殺之聲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