譬如優劣勝負,這種感覺太直觀了,一眼就能看出來。清如預備好的那點憐憫,瞬間像陽春枝頭的殘雪,垮塌得徹徹底底。失敗的預感爬上來,一口氣都瀉完了,心也灰了,她忽然覺得自己參選竟有些不自量力。原本還志在必得的,如今見了這樣的競爭者,登時看清了事實,既令人憤怒,又令人不屈。
清圓瞧瞧清和,姊妹倆不動聲色地一眨眼,眼裡笑意幾乎要溢位來。
老太太不由暗嘆,也不去瞧扈夫人的臉色了,只管讚嘆道:「好齊全的孩子,果然你們平時養在閨閣中,捨不得叫姑娘見人麼。我竟不知道,咱們幽州還有這樣的美人。」
美什麼,那麼高的個子,活像只長腳鷺鷥!清如背後同清容議論,話裡滿是不甘,連那頓齋飯也吃出了膩心的感覺。咬一口素雞,寡淡得沒有半絲味道,便扔下筷子,說不吃了。
扈夫人並不在意孩子的小情緒,她自有更要緊的事要辦,向老太太回了話道:「既來了,總要各處添些香油錢,再給孩子們求幾道保平安的符咒。」
老太太道好,因天兒熱,也懶於走動。該拜的佛都拜得差不多了,只等日頭偏西些,再預備回府。不過對隨行的女眷們發了恩旨,說難得出來一回,準她們各處逛逛,或去聽講經,或是求籤占卜,都由得她們。
扈夫人攜了孫嬤嬤出來,邊往廟祝的功德房走邊問:「都預備好了?」
孫嬤嬤道是,湊到主子耳畔輕聲說,「叫人喬裝成了廟裡的和尚,四姑娘縱是有一百個心眼子,也不能人人提防。」
扈夫人頷首,轉頭望向香客往來的廣場,裡頭不時有僧侶經過,分不清哪個是真和尚,哪個是假和尚。
先前的不安慢慢散了,既到了這個份上,只管往前走就是了。人要在內宅出了事,只怕沈潤不依不饒,畢竟上回他曾特意叮囑過。但人若在外,光天化日之下叫人擄了、劫了、尖淫了,只能怪她時運不濟。沈潤也罷,李從心也罷,若是對殘花敗柳還有興致,那才是真正的用情至深呢!
扈夫人長出了一口氣,捏著帕子邁進門檻,寒著臉吩咐了聲,「去辦吧。」
孫嬤嬤領命退身出去,人一晃,便消失在了夾道盡頭。
今天是保成大帝的壽誕,整日都有僧人誦經,那喁喁的聲浪是佛國的長歌,盛夏的時候反有令人寧靜的力量。老太太既然發了話,準許大家各處散散,清圓自然從善如流。起先和清和在一處的,後來蓮姨娘要帶清和去問卦,清圓想上地藏殿替她娘捐個神位,便中途分了道。
地藏殿離觀音殿略有些距離,她舉著團扇遮擋日頭,團扇的扇面輕薄,隔著兩層銀紋蟬紗,看見一個婆子從夾道里匆匆地來,跑得心急火燎的樣子。到了跟前忙一福,說:「四姑娘在這兒呢!我們大奶奶不知怎麼,忽然肚子疼起來,這會子臉色煞白,連路都走不得了……奴婢著急給老太太和太太報信兒,大奶奶跟前只有一個小丫頭子,求四姑娘看顧片刻,咱們大奶奶還懷著身子呢。」
清圓哦了聲,「人在哪兒?」
那婆子往大榕樹的另一頭一指,「在前頭不遠的亭子裡,多謝四姑娘了,我這就找老太太和太太去。」說著又疾步往禪房去了。
清圓目送她走遠,輕輕哂笑了聲,「真虧得她們,廢了這樣一番苦心。」
抱弦對小喜道:「你去吧,姑娘吩咐你的話,仔細辦妥了,少不了你的好處。」
小喜怯怯道是,卻又不挪步,嘴裡還在囁嚅著什麼。
清圓和顏悅色望著她道:「你聽話,我自然疼你。倘或你不聽我的……」
小喜一凜,後頭的話也不必聽了。昨兒四姑娘說讓她隨行,她並沒有細想,後來入夜又傳她進屋子,她只當還是上廟裡進香的事,結果打簾進去,就見四姑娘在燈下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