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如起先目瞪口呆,待回過神來便尖叫:「你瘋了麼,打我幹什麼!」
清和高聲道:「打的就是你這娼婦!我不說你,天也瞧著你,你倒好意思在祖母和父親跟前點眼!你今兒做了什麼,打量我不知道,你是八百年沒見過漢子,先是李從心,後是李觀靈,我們姐妹許一個你眼熱一個,專吃窩邊草!」一頭說,一頭撲倒在母親懷裡,嚎啕大哭,「娘,咱們忙前忙後的值班,還置辦什麼,到最後替人作嫁衣裳罷了。先是四妹妹和小侯爺退了親,如今輪著我了,再有兩個月我就出閣了,這時候親妹妹來撬我的牆角,我活著做什麼,不如死了乾淨!」
然後便是亂鬨鬨找綾子,要吊死在老太太和老爺面前。
清如雖心虛,但也練就了一張鐵口,和絕不吃虧的秉性。她撲過去要還手,被屋裡的婆子丫頭攔住了,於是越過重重胳膊反唇相譏,「你空口白牙誣陷人,是瞧準了我落難好欺負,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!你有什麼證據,說我眼熱李觀靈,今兒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,我不能依!」
「你還要證據?只怕找來了人證,臊也臊得死你!我只問你,今兒是不是去了觀花街?蘭山在裡頭買文房,你憑什麼在外頭候著?姐夫小姨子的,本就要避嫌,你卻一個勁兒往上湊,可是嫌丟謝家的臉丟得不夠,還要上外頭宣揚去?」清和這回是怒極了,也顧不得什麼端莊不端莊了,厲聲道,「你早前是怎麼勾引小侯爺的,明知他和四妹妹訂了親,還纏著人家要給人做外室,這事連祖母都知道,只瞞著我們大家,真是保全了你的臉面。四妹妹好性兒不和你計較,我卻是小心眼兒的,叫人說起來娶了姐姐還饒個妹妹,橫豎你是沒羞沒臊的,我卻不願意跟著你一塊兒丟人!」
滿屋子人,連著那些姨娘嫂嫂丫頭婆子們,個個訝然看著清如,吃驚過後便是眼波來往竊竊私語。
清如被她說得啞口無言,心裡有些怕了,朝老太太和老爺覷了覷。
這時候扈夫人拍案而起,「大姑娘,你可真是了不得,知道你許了個好人家,也不必天天兒的掛在嘴上,拿人當賊防。原是要做一家人的,路上遇見了打個招呼,總也不為過……」
結果蓮姨娘冷笑著接了口,「不怕賊偷,只怕賊惦記。咱們二姑娘如今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,她可有什麼好忌諱的!太太也別忙替她開脫,我說句難聽的,家裡人知道二姑娘是被歹人算計了,外頭怎麼傳聞,太太怕是還沒聽見呢!都說二姑娘是找了相好的,被人撞破才藉此開脫,誰提起謝家不是捂著嘴囫圇笑?依我的意思,既然二姑娘著急找男人,那兩個假和尚如今何在?越性兒讓她配了他們,也是個圓滿!」
這話太戳人肺管子了,內宅裡的女人,都是上眼藥穿小鞋的好手,知道哪裡痛往哪裡撒鹽。
梅姨娘撫掌,「一客不煩二主,這麼著齊全。」末了哈哈了兩聲。
明氏掩嘴一笑,「二妹妹,你可聽嫂子一句勸吧,如今身不正影子斜,不是你的錯兒尚要算在你頭上,你怎麼還是學不會避諱,要往外頭跑?倘或日日吃齋唸佛老實為人,這些閒話從何說起?虧得你,沒事兒人似的,我要是你,早就臊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了。」
這偌大的上房,亂糟糟全是對罵的聲音,謝紓只覺一寸寸灰了心,以前還不覺得,今天方發現這個家是真的沒規沒矩,無可救藥了。主母不像主母,妾室不像妾室,小姐不像小姐,媳婦不像媳婦,哪裡還有半點百年望族的樣子!這一切是誰之過?是扈氏之過,更是自己之過!
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,「蒼天啊,謝家要敗了!」
就是他這個舉動,嚇得眾人立時安靜下來,個個惶惑地立在那裡,雨打的泥胎似的。
他走下腳踏,一步步走向扈夫人,滿目悲愴地看著她,「我把一個好好的家交給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