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圓放下了手裡的瓜稜碗,「我們家親戚裡頭,倒有個和姑娘年紀相當的,也算殷實人家,只是還沒有功名,但哥兒人很上進,家裡也打算給他捐個官做。要是姑娘答應,我替姑娘牽回線好麼?」說罷一笑,「噯,我如今成了親,也是可以替人說媒的了。咱們在一處玩得很好,話也投機,只是我們家都成雙成對,姑娘還一個人,我也願意姑娘有個好歸宿,這麼著大家好,方才真的好。」
芳純是個糊塗蟲,聽了便來追問,「哪戶親戚?是謝家那頭的,還是陳家那頭的?」
清圓暗裡感慨,這麼沒心眼兒的人,當真要叫人操碎心了。她哪裡來這樣的親戚,縱是有,也不能把皓雪說給人家。她不過是想看看皓雪的反應,看她對沈家究竟有多執著,倘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,那不動用些手段,恐怕是趕不走的了。
「謝家那頭早就斷了,親戚縱是有,也不來往了。」清圓說得煞有介事,「自然是陳家那頭的。你也知道,陳家早前在橫塘是大富之家,家境自是不必說的,唯一不足就是商戶人家門第不高,不過輩輩都去捐官,七品八品的,雖不顯赫,正經也是個功名。我是想,皓雪姑娘看著這樣兢業的人,日後當家必是好手,要是真有緣分,咱們可不親上加親了麼!」
芳純轉頭對皓雪道:「聽著倒不錯,妹妹斟酌斟酌?」
皓雪笑得尷尬,「我的婚事全憑父母做主,這會兒同我說這個,我也答不上來。」然後便低頭不再接話了。
女大當嫁,也得對方門第入得了眼才好,一說家境殷實但身無功名,單這點就出局了。捐來的官兒大抵不入流,到底也還是個生意人,這點就和正經官宦出身的不一樣。況且有沈家珠玉在前,後來者哪裡能叫人看得上!她和芳純廝混了這幾個月,沈澈也見了好幾回,對於沈澈,她心裡確實偷偷喜歡著,倒也不全是因他家境品階的緣故。她喜歡他的好性情,喜歡他的不羈隨性,也喜歡他對芳純的縱容和軟語溫存。
以前不瞭解沈家,只知道滿朝文武皆忌憚他們兄弟,沈家定是龍潭虎穴,她甚至有些同情芳純。可誰知相處日深,越發現並不是她想像的那樣。沈潤且不去說,畢竟二品大員呼風喚雨慣了,人像淬火的鋼刃,斷斷不敢去招惹。單說沈澈,他和沈潤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,他隨和,沒有那樣稜角畢現,但又似乎遙不可及。越美好的事物,越勾起人急欲親近的願望,嚮往得久了,便生覬覦之心,芳純成了她追求愛情的絆腳石,她連做夢都在琢磨,到底怎麼做才能取而代之。所以這會兒別說一個尋常門第的男人,就算是公侯府邸的貴公子都不能讓她移情,她自己也感到驚訝,她對沈澈居然如此志在必得。
清圓聽出了她的不屑一顧,便知道這件事到最後必要傷筋動骨。要保全這個家,要保全芳純,那麼對這位皓雪姑娘就不能手軟。她淡然笑了笑,「也罷,姑娘回去和家裡商議商議,要是家裡覺得可行,再往下議不遲。」
說著朝窗外看,天上又紛紛揚揚下起雪來,便幽幽感慨,「時候過得真快,眼看就要過年了。我們爺說,上京的宅子都準備好了,我看過完年就搬過去吧!上京比幽州還要熱鬧些,聽說咱們的宅子離皇城不遠,站在院子裡能看見宮樓的殿頂。」
芳純還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,皓雪心頭卻一凜。畢竟人在幽州,她還能常來常往慢慢計較,一旦他們搬到上京去,那先前做的努力顯然要打水漂了。芳純這人有個毛病,同誰親近就聽誰的,東府這位雖年輕,卻不是善茬,只要有她在,用不了多久就能扭轉芳純的想法,屆時自己的目的達不成不算,恐怕還會招來沈家的記恨,官場上對她父親也大大不利。
「過了年就去麼?天還冷著呢!」她不動聲色,也隨著往外頭瞧,「年前不知能不能放晴,大冬天裡路上結冰濕滑,何不等到天兒暖和些再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