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圓說的話總是不錯的,清和應了,牢記在心上。回到謝家給老太太回話,一家子都等著聽信兒呢,她痛快把今天的見聞都抖露出來,「我在那會兒,沈指揮使往陳家運銀子,給四妹妹添妝奩,十幾口大箱子裡頭全是紋銀,少說也有幾萬兩。四妹妹還說,她留在淡月軒的首飾匣子,怎麼不見有人給她送過去?她這是回了陳家,要是真給人做了妾,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,只怕活不下去。老太太只叫她回來,她滿肚子委屈,哪裡肯回來!」
這就不必說了,淡月軒封了院子,太太處置起來只當人死了,自然收繳個一乾二淨。那時候是沒想到清圓還有翻身的一日,以為她趕在正頭夫人進門前給沈潤做了小,將來必要被穆家姑娘整治死,誰曾想她魚躍龍門,又以這樣的姿態殺了個回馬槍。闔家十幾雙眼睛都瞧著扈夫人,心說這錢沒捂熱,反被抹了一臉黑,太太如今是愈發顏面無存了。
可扈夫人並不慌,整了整衣角道:「她的東西都替她收著呢,我料她瞧著這些梯己自會回來,誰知道人家攀了高枝,大把的銀子添妝奩,竟是不在乎了。」
說起那大把銀子,扈夫人心裡就刺痛,那些銀子是打哪兒來的,別人不知道,她還能不知道麼!沈潤這頭坑了她一大筆,那頭借花獻佛裝門面,真是好算計。可氣的是自己吃了天大的啞巴虧,還不能聲張,越想越不平,只是礙於人多,只好暫且按捺。
老太太那頭氣得沒轍,哼了一聲,哼出了驚天動地的氣勢。
正則相較之下還是比較中庸的,他坐在那裡,唉聲嘆氣道:「依我說,竟是撒手吧,何必拿熱臉貼冷屁股。」
邱氏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裳,示意他別吭氣兒。當初是盼著他嫡親的妹子有出息,可誰知道清如弄得半人半鬼,連著他們哥們兒的臉都給丟盡了。眼看武舉要到,老爺指望不上,自然要指望沈潤。這滿京畿的禁軍都是他說了算,只要他一個眼色,這家子爺們兒,少走多少彎路!
只是可恨,太太和清如偏要擠兌四丫頭,如今只盼著他們大房別在四丫頭跟前連坐,瞧在手足的份上,多少提攜一把吧。
大夥兒都愁雲慘霧,扈夫人數著念珠沉默不語,她要說的話,自有孫嬤嬤代她說。
「老太太這會子別煩心,姑娘和孃家哪有隔夜的仇,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。四姑娘不願意回來,那就不回來,到了大喜的日子,老太太親自上指揮使府坐著,還愁新郎官和新娘子不給您磕頭?四姑娘到天上都是謝家的人,老太太到時候只管拿戶籍冊子拍在他們面前,他們不認親也不打緊,叫幽州的達官貴人們都瞧瞧,指揮使和夫人忤逆長輩,不遵舊禮,四姑娘還想在貴人圈子裡抬頭,竟是不能夠了。」
老太太聽罷,長出了一口氣,自言自語著:「倘或她還認咱們這門親,也不必鬧到這步田地。可要是她眼裡當真沒了我和她父親,那好好讓她受一回教,也未嘗不可。」
第80章
個人的婚姻大事預備得差不多了,便要顧一顧江山社稷。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,沈指揮使聘的姑娘原來就是謝紓的女兒,當初政見不合的同僚們,便找到了借勢揶揄的機會。
「到底胳膊肘往內拐,我原說呢,殿帥和謝節使沒什麼交集,石堡城久攻不下,換做平常,殿帥早就彈劾了,這次竟想方設法為謝紓開脫,原來裡頭連了姻親,這便說得通了。」御史中丞打著哈哈,邊說邊沖人使眼色,唯恐沈潤不知道他話裡有話。
寬大的殿前天街上,散了朝的官員三三兩兩結伴而行,方心曲領的朝服裡混入一夥錦衣玉帶的殿前司官員,繁複的金銀絲袖襴襯著高大的身形,頗有鶴立雞群之感。
沈潤停下步子,身後的人便紛紛站定了。他轉了轉手上赤金的筒戒,皮笑肉不笑道:「中丞是正三品的官員,如何眼界還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