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圓聽了悵惘,「早前老爺不肯攻克石堡城,因此與聖人政見不合。這回仗打完了,聖人才發現他當初的堅持有道理,料著功過相抵,應當不會過於為難老爺。」
沈潤拉著她在榻上坐下,懶洋洋道:「天命如此,沒有節使的這番坎坷,哪裡成全我的今日。他那頭功過相抵,我這頭卻擢升有望。聖人早前就想替我加節度使,只是朝中一向安穩,找不到好時機。如今這銜兒是穩了,盧龍軍鎮守幽州,上任節度使罷了職,一向在我手上捏著。這會兒師出有名,聖人也不為難。」
清圓點了點頭,見他官運亨通,她也喜歡。不過才剛牽了他的手,發現他掌心磨出了繭子,便翻了他的手掌看,邊看邊摩挲,心疼地問他:「這十幾日在上京,你一日都不得閒吧?」
他笑了笑,「衙門裡堆積了些公務,這兩日加緊辦完了,好自在成親。」
她眼裡有灩灩的光,瞧了瞧他,復垂下眼又撫撫他的掌心,「都是因為我,叫你這麼忙。」
他怕她多心,壓聲道:「我樂意。再說也不單是因為親事才忙,衙門裡公務本來就多。手裡的繭子不算什麼,我騎馬奔波……你要不要看看別處?」
清圓立時便明白他的意思了,紅著臉打他,「你再渾說!」
他捱了兩下,「自我回京,就再沒人敢打我了,如今只有娘子才對我下手。」說到最後竟還有些委屈。
她又來哄他,替他撫了撫胳膊,「我打人不疼的……你要是心不甘,你也打我兩下?」
他哪裡捨得打,笑道:「打女人,那還了得?」邊說邊搖頭,「我不打女人,尤其是自己的女人。」
這點也是好的,早前她在橫塘的時候,祖父有個侄兒總打自己的夫人。每回那位嬸子來,臉上手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,為了顧全面子還要強說撞的,實在可憐。
她偎著他問:「石堡城的戰事算平定了麼?」
他嗯了聲,「御龍直派出去的人先傳了訊息回來,戰後人馬要清點整頓,節使正式回朝,少說也得個把月。明兒我就備了禮來請期,早日成親,早生兒子。」
清圓聽了面紅耳赤,「你只想著生兒子……」
他微頓了下,笑道:「也不是隻想生兒子,是想著能日日見到你。我知道你太年輕,這會兒生孩子,對你身子不好。」不過生孩子的準備還是可以先做起來的,其實她不知道,他最看重的還是那個。
說定了第二日來請期,果真第二日如約而至。指揮使上門過禮,一向是氣派十足,清圓明白,他是想給她掙臉。不管外頭怎麼傳言,他就是要抬舉她,橫豎認定了一個人便不動搖,她有時候也不明白,他怎麼會有那樣堅定的信念。
她坐在隔壁偏廳裡聽著,聽他們排日子下禮單,到底定下來,就在十一月初六。
抱弦笑著向她行禮,「恭喜姑娘,還有整三個月。」
清圓低頭盤算,三個月……零零碎碎的預備起來,三個月時候倒是夠用了。
只是他忙,定了日子就急於趕回上京,因沈家沒有長輩操持,芳純如今又有了身孕,身子日漸沉重了,也不好勞煩她,少不得清圓自己過問。
那日往指揮使府去,是門下人來報,說大婚的院子重新休整預備了,請姑娘過目。她攜抱弦過了府,裡外細細檢視了一遍,沈府上的下人辦事倒還熨帖,只是費用上頭,似有些經不得推敲。譬如一張螺鈿櫃,市面頂好的也才百兩上下,他們的帳冊上卻要翻倍記檔。到底沒有內當家的苦處,沈潤是個男人,家裡的挑費他就算知道不對,也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細究。
清圓看罷了帳冊,重新闔上,面上不動聲色,對下面幾個管事的道:「我從前跟著祖母管過家,深知道當家的不易,餘下三個月,一應還要靠周嬤嬤並幾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