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姑娘蒞臨家下,真令鄙宅蓬蓽生輝。天兒還熱著呢,姑娘快些進屋,我命人預備了冰雪荔枝膏,姑娘且用一盞。」
清圓笑道:「我冒昧登門,還請夫人不要見怪。只因聽殿帥說了,貴府上的貓生得好看,我才央他帶我來討要的。」
嚴夫人是個熱絡的小婦人,邊把人往裡間引,邊道:「不知哪一隻有這樣造化呢!如今這窩將有兩個月了,這麼大的已是很好養活的了。姑娘不知道,這貓兒是半年前到我們家的,來了就不走了,可不是有緣?後來看它肚子日漸大了,才知道懷了小貓,我專門請了穩婆給它接生,一氣兒生了五隻,儘是白底黑花的。」
來認貓,自然說的都是貓言貓語,清圓心裡著急想見貓,可又不好催促,只得耐著性子在堂上安坐受款待。
還是沈潤更直接,「我們過會子還有要事,就先見一見正主吧。」說著把魚和鹽呈上去,「請家主笑納。」
嚴復接了東西交給下人,命丫頭把文書壓在佛龕前,笑道:「殿帥真是太客氣了,一隻貓,值什麼……」
沈潤說要的,又掏出一串小魚乾,說這是孝敬老貓的。一行人鑽進柴房,在一個角落裡找到擠作一團的貓崽子,其中一隻就是嚴復說的,渾身都是白的,只有臉頰上生了圓圓的兩塊黑斑,看上去像擦了兩塊胭脂,又虎頭虎腦胖大可愛,清圓一眼便看上了,輕輕地嗟嘆著:「哎呀,這個多好看呀!」
嚴復是糙人,拎著貓的後脖子提溜起來,宏聲說:「姑娘喜歡這個就帶回去吧,它是墊窩兒,我只當養不活的,沒想到後來越長越好,都越過前頭大的去了。」
清圓笑著問沈潤,「你說這隻好不好?」
沈潤說好,「貓隨主人,仔細養著,將來必定更好。」
他意有所指,她聽得明白,可不是嗎,既有他在,這墊窩兒自不會比人差。
貓聘成了,嚴家預備了裝貓的草籠子,小貓雖羸弱,反抗的精神不小,尖尖的爪子不留神會抓破皮肉,但裝在籠子裡倒乖巧。清圓透過縫隙看這貓兒,連它眨一眨眼都覺得心要化了,從嚴家辭出來,走兩步便要彎腰。
沈潤把草籠子提得高些,讓她看個痛快,待她看完了抬手擊掌,也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兩個班直,壓著刀垂首待命。
沈潤將草籠子遞給他們,吩咐先送到陳府上,對清圓道:「老太太說的,不叫咱們回去吃飯,我帶你上前頭胭脂河畔去吧,那裡吃的玩的一應都有,咱們也去走走看看?」
夕陽已經落下去了,唯餘昏暗的天光。清圓還記得初次見他時,也是這樣時分,天色朦朧,人也朦朧。
他向她伸出手,她猶豫了下,把手遞了過去。長袖掩住一切,只覺他的掌心溫暖柔軟,牽住了,就像繫住了一輩子似的。
作者有話要說:墊窩兒:最後出生的一隻。
第77章
如今太平盛世,聖人的勵精圖治,將這江山經營得固若金湯。晚間街市各處點起了燈,幽州是貴胄巨賈雲集的地方,十里紙醉金迷,一路絢爛的燈河向前蜿蜒流淌,看那景象,恍惚一夕回到了秦淮河畔。
向前走,不慌不忙,就這麼走下去,就算走上一輩子都不會倦。清圓的手指蜷在他指根,他虛虛攏著拳,恰到好處的一點牽絆,即便早就垂涎三尺,也會保持良好的風度和教養。他的個頭高,她在他身邊真像孩子一樣,她悄悄抬眼覷覷,心裡又有些不服氣,搖了搖他的手道:「你說,我還會長高嗎?」
沈潤聽了,低頭打量她,「不長高也夠了,這樣的身形配我正相宜。」
清圓卻毫不氣餒,「還會長高一點點,就算比不過穆二姑娘……」拿手在他肩頭比了比,「也可以長到這兒。」
沈潤聽了,立刻便明白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