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圓道:「沒法兒,她們是謝家人,謝家不發話,她們就得留在那裡。」
橫豎安定下來了,不像先前那樣顛沛,如今心是踏實的,也不去奢望太多,就保持現在這樣,已經很好了。
原以為沈指揮使忙,要調遣禁軍增援石堡城,這兩日是不得閒了,沒想到他第二日就登了門,把家裡早前預備好的東西全送到陳家門上,有些拘謹,但又誠摯地說:「我原想請聖人指婚的,可聖旨一下,不從也得從,對姑娘似乎不公。老太太說了,一切要聽姑娘自己的意思,我先把禮都送來,然後再討姑娘的示下。」
陳府的前廳裡,老太太和太爺相迎,清圓自然是不出面的。老太太看看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各色禮盒,笑道:「殿帥有心了,我也瞧出來了,殿帥對我們雲芽是真心實意的。我們兩個老的,一輩子沒有生養,得了雲芽一個,自小捧在手心裡養大。前陣子是咱們糊塗,讓孩子受了委屈,但願日後她能一路順遂。今日殿帥來,咱們沒有什麼可說的,只盼著雲芽好,只要她自己答應,我們絕無二話。」
老太爺在邊上敲缸沿,「我看雲芽不會不答應,她一向心軟,就算有什麼誤會,說開了就罷了。」邊說邊朝後院看,「要不然……把姑娘叫出來吧!」
老太太卻說不忙,「算我老婆子多嘴,問殿帥一句,殿帥位高權重,將來可打算納妾呀?」說罷一笑,「我也知道,這麼問失禮了,還請殿帥體諒咱們的心。男人納妾是常事,納幾個,幾時納,卻大有講究。早前丹陽侯家小侯爺的事兒,姑娘也和我說了,咱們的意思是,殿帥是場面上人物,不叫納妾總說不過去,但這時間上頭,還是約法三章為好。」
沈潤道不必,「沈某既聘了姑娘,一輩子只有她一個。」
老太爺和老太太有些吃驚,待交換了眼色,老太太方道:「殿帥府上人丁單薄,一家子還指著殿帥開枝散葉,若是咱們姑娘子嗣上頭不健旺,殿帥難道也不納妾麼?」
沈潤一笑,把應付聖人那套都拿出來了,「她的子嗣不健旺,合該沈潤命裡子嗣艱難,怨不得她,怨我。」
老太太聽了這話大加讚許,眼梢一瞥老太爺,嘆道:「愈是齊全的男人,愈是心如磐石。不像那起子歪瓜裂棗,分明長得不怎麼樣,還整日間作妖。」
老太爺聽出來了,這是含沙射影,在說他呀,當即氣得吹鬍子瞪眼,只是礙於有客在,不便和她理論。不過事關孫女的終身,少不得順風吹,搖頭道:「妾不妾的,真沒意思……沒意思得很啊。好些人常愛說恨不相逢未娶時,其實今兒就算真娶了新歡,將來也還是要同別的女人這麼說,一輩子都在唏噓,一輩子都在撒謊。」
沈潤一徑地奉承,「沈潤不娶便罷,娶了心無二致,縱是到八十歲,老妻也是個寶。」
老太爺點頭不迭,「正是、正是……說得很好。」
可見陳家祖父母這一關是無驚無險地過了,剩下就是清圓,她避而不見,八成還在生他的氣。
心裡不太踏實,壓在膝上的手無措地捏放了好幾回,上門的新女婿到底不像官場上運籌帷幄,遲疑了很久才道:「不知能否請姑娘出來一見?或是二老首肯,容沈潤進去拜見姑娘也成。」
老太爺和老太太這頭很是慶幸雲芽有好造化,能遇見這樣本分熨帖的姻緣,自然不會橫加阻攔,便招了婆子來,「你給殿帥引路,帶殿帥去見大姑娘。」
婆子領了命,呵腰比手,「請殿帥隨奴婢來。」
清圓的院子是個玲瓏的去處,有小橋流水,底下活水潺潺,水上有架空的木亭子。他從抄手遊廊上過去,循著木梯拾級而上,見她正蘸了筆,聚精會神坐在桌前寫著什麼,忙向婆子示意噤聲,揮手把人屏退了。
走過去看,文房四寶俱全,邊上還放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