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澈的脾氣和這人顯然大不一樣,他更隨性灑脫,也更開朗,笑道:「江流找我舉薦一個人,我繞不開面子去了一趟。」說著邁進門來,一眼看見了燈下的女孩子,咦了聲道,「是姑娘找我?」
清圓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續上這個話頭了,先前說了那麼多,原來恰好歪打正著。難怪提起李從心,他一副不上心的樣子,實在是李從心和他並無深交啊。
怎麼辦呢,一則尷尬,一則慶幸,索性這樣也好。只是這份尷尬不好做在臉上,清圓照舊向沈澈納福行禮,「丹陽侯家三公子託我問候都使,說長久不見,甚為想念。三公子再過兩月入幽州,到時候要和都使好好敘舊。」
沈澈大笑,「這人怪得很,平時怎麼沒見他這麼想我!」這才是至交好友間該有的熱絡勁兒。
清圓轉頭看看沈潤,「殿帥,我糊塗了。」
沈潤神情疏淡,「既然話已帶到了,四姑娘請回吧。」
她自然是想即刻就走的,但說了那麼多得不到答覆,心裡也不大甘願。於是壯了壯膽道:「我的來意殿帥已經悉知了,那麼……那麼……」
沈潤分明打算結束這場會晤了,淡聲道:「時候不早了,四姑娘回去吧。」
「殿帥,」清圓急道,「我父親也曾為朝廷立下過赫赫戰功,如今一時走窄了,還請殿帥搭救。」
沈澈這時才弄明白,這天上掉下來的姑娘此來懷揣著什麼目的。他打量了她一眼,「是淳之讓你來找我的?」
清圓說是,「二位大人,我祖母在家也盤問過父親,唯恐父親有不慎之處開罪過二位,可父親思來想去都說沒有。我父親為官將近三十年,麾下與門生數之不盡,倘或哪個上頭出過岔子,必定不是我父親本意,還請殿帥和都使明鑑。」
沈澈看向沈潤,同樣驚訝於這姑娘的膽量。
細看她,不過十五六歲光景,那張美而艷的臉上故作沉穩,到底眉眼間還有一段稚氣。多少鬚眉都不敢在沈指揮使面前放肆,她卻敢據理力爭,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。關於這位四姑娘的身世,他們多少也聽說過些,謝紓英雄一世,沒想到遇見了溝坎竟要叫這半道上認回來的麼女出面,可見他們謝家真是無人了。
「官場上的事,不是你一介女流參得透的。」沈潤今日耐心奇好,還願意同她囉嗦兩句,「早些回去吧,一個姑娘家在別人府上呆到日落,傳出去叫人背後議論。你父親的事讓他自己解決,姑娘只管過好閨中的日子就行了。」
其實從踏進這府邸起,失敗的預感就像蛇一樣盤繞著,揮之不去。成敗也是要看機緣的,如果先遇見沈澈,可能又會是另一種結果。
「宦海沉浮本是常事,但我父親武將出身,戎馬倥傯成今日,實在過於不堪了。殿帥說得對,我是姑娘家,在閨中修身養性最要緊,可為人子女的,哪個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蒙難?」她不卑不亢說完,多餘的話也不必贅述了,復向沈家兄弟行一禮,從花廳退了出去。
這番話能不能引起沈潤的共鳴,恐怕要看運氣了。清圓沿著遊廊往回走,侍女在前引路,廊下燈籠搖晃,十步便有一盞,從底部圈口灑下一片柔軟的光。和那種厲害人物過招,實在要耗費巨大的心力,她從未說話說得這樣乏累過,邁出大門的那刻腳下發虛,簡直有騰雲駕霧之感。
抱弦一直在臺階下等候,見她出來忙上前攙扶,「姑娘,怎麼樣?」
她搖了搖頭,往停在巷子裡的馬車走去。老太太已經等了許久,好容易盼到她回來,打簾迎她上車,向外吩咐車夫:「回去。」
「究竟怎麼樣?可見著都使?」老太太問。
清圓頷首,「不單見著了都使,還見著了指揮使。」
老太太很覺意外,「這沈府班直往來不斷,沒想到指揮使竟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