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圓有些遲疑,復又看看扈夫人,小心翼翼道:「我是閨閣裡的女孩兒,拋頭露面實在不成體統。」
扈夫人暗暗咬牙,知道這丫頭是有心拿話堵她。以前靳春晴那樣軟的性子,任人揉圓搓扁,連個屁都不敢放,如今生出來的女兒竟是個三頭六臂的厲害角色,倒填補了她孃的虧空。清水下雜麵,你吃我看見,她們之間自有許多舊帳要算,只是現在時機不對,扈夫人隱忍再三,勉強笑了笑道:「事有輕重緩急,眼下火燒眉毛了,你能替家裡辦事,誰敢說你半個不好,我也不依。橫豎還有老太太呢,你跟著老太太去,有什麼可不放心的?」
清圓抿唇一笑,低頭道:「倘或能想個旁的法子,不叫我出面就好了。這麼貿然地去,實在有損顏面得很。」
這也是實話,她和李從心暫且什麼關係也牽扯不上,借著人家的名兒四處活動,難免要叫人誤會。
但同樣的局勢,在不同的人眼裡,便有不同的說法。
清如因聽說李從心和清圓有這樣的暗中授受,心裡十分不痛快,在背後大罵清圓,「得了便宜還賣乖,拿了個名冊,真當自己是大功臣了。且不說她這回能不能討著便宜,就算能,也不過風光一時,過了這個坎兒,誰拿她當回事!」
清容在一旁煽風點火,「不是我說,這位丹陽侯公子,也是個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。那回二姐姐和他在大佛寺處了半日,一切不都好好的麼,怎麼到臨了名冊給了清圓,叫她去做人?可見那位公子是個慣會弄情的行家,一頭釣著姐姐,一頭又勾著妹妹。才和二姐姐相會完了,轉頭回家求娶四丫頭。別不是看四丫頭不好得手百抓撓心,有心先降服了四丫頭,再委屈二姐姐做小……」
她還沒說完,招清如狠狠呸了一聲,「瘸了舌頭的,你才做小呢!」
清容訕訕不說話了,那頭小丫頭子送團扇來,跑得氣喘吁吁,到了跟前雙手奉上,說:「二姑娘落下了……」
清如一把奪過來,一陣風似的旋迴自己院子去了。
謝老太太那廂得了這個好門路,就開始著手打聽沈澈的行蹤。沈澈是都使,同在殿前司任職,官階比他哥哥低了幾等,公務當然也沒有他哥哥那麼繁忙。且沈澈已經娶妻,回幽州的時候也比沈潤多,要會他,遠比會沈潤容易。
今日是初五,正逢沈澈休沐的日子,老太太命清圓預備了,叫人套上車,往指揮使府上去。
清圓的意思是索性找了沈澈的夫人,再由她引薦最穩妥,可老太太並不這麼想,「女人的心思只有芝麻那麼大,你一個大姑娘,指名道姓要找她丈夫,只怕那位小沈夫人心存猜忌,反倒壞了咱們的事。橫豎先去了再說,也不知這刻人究竟在不在府裡,動靜鬧得太大了,滿幽州都知道咱們正私下活動,傳出來於老爺的聲望不利。」
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,馬車篤篤,往指揮使府所在的坊院出發。幽州地方大得很,兩府相距頗有一段距離,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光景,聽外頭趕車的說「到了」,馬車在指揮使府對面的巷子裡停了下來。
清圓打起窗上簾子看,果真是朝中炙手可熱的高官人家,那閥閱和門前戟架,便是不在其下站著,也能給人心理上帶來重壓。
老太太每行一步都審慎得很,她並不即刻登門上戶送拜帖求見,只打發小廝過去,給阿斯門上的門房塞了些銀子,打聽都使在不在家。也許是她們來的路上,沈澈又出去了,小廝回來稟報,說都使暫且出門,什麼時候回來尚不知道。
老太太沉吟了半晌,「只要不是往幽州去了,早晚都得回來。咱們既然來了,就不能白跑這一趟——等!」
這一等,等到將近日落時分,才見一個人騎著高頭大馬,帶著幾名效用從長街上過來。
落日餘暉遍灑,給院牆和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