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一家子就這麼你猜忌我,我防備你,面和心不和地入了幽州。幽州的老宅,確實如老太太說的那樣,比橫塘的還壯闊幾分。那是祖輩上立了功勳御賜的,奉旨擴建,奉旨修繕,前後幾十年下來,在幽州這滿地勛貴的地方,也屬頗具規模的了。
車馬停下後,眾人紛紛下車,原想著應當有看守老宅的下人出來迎接的,可實際和預想總有些差別。
下人是有的,也確實在外候著,但除了這些人,還有穿著錦衣,身披甲冑的殿前司效用在門前徘徊。見謝老太太下了馬車,一名都頭上前叉手行禮,面無表情地說:「謝老太君一路辛苦,某是殿帥駕下通引官,奉殿帥之命,安頓節使府老太君及諸貴眷。」
第25章
謝家眾人面面相覷,這回算是很明白了,進了幽州地界,確實徹底要受朝廷監管。老爺的問題到現在還沒有解決,就算甘於當個刺史也不能夠,激流之下不進則退,這虛職不會讓他擔任多久。
老太太來前是有過準備的,只是沒想到殿前司的人會正大光明在門外候著。什麼叫安頓貴家眷呢,他們有手有腳,且又是自己的老宅子,要他們安頓什麼?打量眼下境況,再想想當年風光無限的時候,真是虎落平陽,天壤之別。
二老爺是個沒主張的,照說這種當口,全家爺們兒數他最年長,該當他來應付這些朝廷爪牙才是。可他爛泥扶不上牆,你要讓他在青樓煙館裡和人吹牛,他當仁不讓,看見那些披甲帶刀的武將,卻嚇得上牙打下牙,全沒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模樣。
所以一切還得老太太周旋,笑道:「殿帥費心了,煩請都頭替老身傳話給殿帥,我們一家子才入幽州,滿身塵灰還未來得及梳洗。等一切收拾停當了,必設一大宴答謝殿帥,屆時還請殿帥與都頭賞光。」
殿前司是見慣了大場面的,連皇帝的警蹕儀仗都由他們負責,所謂的設宴款待,對他們來說無非是場面上的客套話,連入耳的必要也沒有。但謝家太君畢竟是朝廷親封的誥命,總要讓她幾分面子。那通引官臉上神情微微和緩了一些,拱手道:「多謝老太君,某見了殿帥,定然把老太君的話傳到。」
說實話,老太太是急欲見到那位新任指揮使的。幽州的官不得傳召,不能入上京述職,要是沒有人從中調停,老爺只怕就要釘死在幽州了。雖說他先行一步,到了幽州未必沒有活動,但無論請了誰託關係走後門,最終訊息都要在殿前司匯總。以目下情形來看,這位指揮使的環節還未打通,若是打通了,就不會派遣這麼多班直來清點人數了。
老太太定了定神,復狀似無意地打聽:「殿帥眼下可在幽州嗎?」
那通引官轉頭看手下給謝家人登記造冊,一面隨口應道:「殿帥常在京中待命,只有休沐才回幽州來,老太君要宴請,只怕得等上一陣子,殿帥公務繁忙,暫且不得閒。」
老太太哦了聲,心下暗暗斟酌,一面伸手招了招清圓,「四丫頭來,咱們進去吧。」
清圓原本縮在人後,老太太點了名,也只得硬著頭皮噯了一聲。
其實這樣的場面連二老爺都怵,她心裡自然也緊張。這些糾糾的武將,和橫塘那些春花秋月的貴公子們不一樣,他們手上有權,人又兇悍,鬧得不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,實在可怕得很。
老太太招她,一瞬所有班直的視線都移到她身上。她強自鎮定了上前攙扶老太太,原低著頭一聲不吭的,卻聽見那個通引官探究地問:「據某所知,節使府上只有三位小姐,這位是?」
老太太道:「這是我家四姑娘,早前寄養在親戚府上,如今大了才接回來,因闔家要遷到幽州來,她便跟著一道來了。」
清圓生得好,她的美是乾淨清晰的美,不像其他姊妹,總有些含含糊糊,生怕得罪了誰似的。老太太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