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對兒罵罵咧咧地,往南去遠了。
清圓慢走半步,心頭有些彷徨,倒不是為闔家遷徙的事,是為陳家的祖父母。她在橫塘,離得近,將來有機會還能去探望他們。若去了幽州,路遠迢迢,他們年紀又大了,這輩子想見,恐怕也不能夠了。
正難過,身後小丫頭子追了上來,說四姑娘留步,「老太太請姑娘過去說話。」
清圓遲疑了下,笑著問:「是請我一個,還是四位姑娘都請了?」
小丫頭子說:「單請姑娘一個。」說完便扭身回去了。
清圓略站了站,同抱弦返回老太太上房,進門見老太太還在南炕上坐著,一手擱在炕桌上,偏過臉去,晨光下也是一派黯然。
「祖母。」清圓叫了聲,站在地心等老太太發話。
謝老太太這才回過神來,臉上重又浮起和煦的笑,招了招手道:「別站這麼遠,到祖母跟前來。」
這種時候刻意的親近,並沒有讓清圓產生受寵若驚的感覺,她謹慎地上前,納福道:「祖母叫孫女,不知有什麼吩咐?」
老太太牽過她的手,拉她在身旁坐下,悵然道:「你父親昨兒來見我,京裡出了岔子,只怕要奪他的兵權,貶他的官。他昨兒半夜入京去了,咱們在橫塘也住不得了。」
其實清圓不太明白,為什麼一定要舉家遷回幽州。老太太見那雙鹿一樣的大眼睛直勾勾望著自己,長嘆了一聲道:「你年紀小,不知道裡頭緣故。老爺的官職從節度使降為刺史,以謝家往日的功勳來看,已然是戴罪之身了。殿前司接了秘令,督促家眷般回幽州,幽州離上京一步之遙,便於朝廷約束看管。」
清圓呆住了,一夕之間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。她啟了啟唇,想問什麼,猶豫良久還是沒有問出口。
老太太知道她的疑慮,點了點頭道:「咱們如今就是犯官家眷,要受人暗中監管的。只是聖人念及往日功勳,尚顧全謝家面子,到了幽州咱們日子照舊,不過行動不似往日那麼自由罷了。」曉以利害後,便是祖孫正式開始親近的時候,老太太溫聲道,「橫塘到幽州好幾百里路,她們都有母親護著,只你可憐見兒的,孤身一人。這一路就跟著祖母吧,在我身邊,也好有個照應。」
老太太說這些話的時候,臉上神情和昨天截然不同。清圓心裡明白,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示好,看來她這個半路上撿回來的孫女,到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。
第23章
動身也就在這兩天,老爺和老太太悄悄交代,朝廷既然已經起了這樣心思,就不能容你拖延。及早上路,及早入幽州,別等殿前司的人千里趕赴押送,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。
抱弦她們忙著收拾,清圓收好她母親的靈位,便在簷下呆站。她對這個家沒什麼留戀,只是有些捨不得這個院子。她從別人那裡一點點瞭解她母親,她母親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給她,唯一有牽扯的,就是同住了淡月軒。
如今連這院子也住不成了,要千里迢迢搬到幽州去。因為和謝家人不親厚,又要背井離鄉,愈發覺得自己無依無靠,像落進了海心裡。
春臺帶著婆子們,將那些露天擺放的花盆都移到遮陽的地方,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站住了問:「姑娘怎麼了?可是捨不得離開這裡?」
清圓想了想,慢慢搖頭。
春臺揚著笑臉說:「我和抱弦是自小賣進府的,以前不得重用,在下房裡做些雜事,個個都能使喚咱們。後來得姑娘器重,把咱們帶在身邊,橫豎姑娘在哪兒,咱們就在哪兒。雖說幽州離橫塘遠了些,但樹挪死人挪活,上外頭看看也好。」
清圓起先確實有種故土難離的情懷,後來聽她這麼一說,也霍然開朗了。要比身世,她們確實也差不多,當初太太派人,自然盡派其他三位姑娘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