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圓聽了,仔細想了想,含笑道:「這個法子倒可行。」
她們再細聲商議時,小喜提著食盒退出了前廳。清圓眯眼看著她走遠,方慢條斯理把信摺好塞進信封裡。心頭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,這李從心叫人有些看不透,她想過他會託人問平安,或是想辦法借著拜會老太太順便見她,只沒想到他會寫信。這封信來得極有深意,這人若不是單純得不知世事,便是個慣有手段的情場老手。
抱弦也瞧出了幾分不尋常,待小喜去遠了,方對清圓道:「姑娘要三思。」
清圓頷首,舉箸夾了個蜜雕果子,擱在了青瓷小碟裡。
第18章
第二日早起更衣梳妝,春臺有意要給她戴花冠,這是如今姑娘外出常梳的髮式,利落不易被風吹散,清圓卻說不必,「還是同往常一樣吧。」
春臺遲疑了下,「姑娘果真不打算去麼?」其實若果然不去,還是有些遺憾的。也許這是一次大大促進感情的機會,丹陽侯夫人只有這一個兒子,哪怕丹陽侯平時管教得嚴,夫人護子心切,什麼都能包涵。四姑娘在這家裡沒有一個真心疼愛她的人,自己的前程自己不把握,以後可怎麼好!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,只要姑娘不嫌棄,將來都要隨姑娘到夫家做陪房,認真說一條心,闔家上下唯有她們。依春臺的心思,姑娘要想嫁進丹陽侯府,先籠絡住那位三爺,事兒就成了一半。
可清圓仍舊搖頭,「今兒去不得,也去不了。」
抱弦替她正了正紐子上懸掛的香球,聞言問:「姑娘這話怎麼講?」
清圓看向窗外蒙蒙的天,曼聲道:「我昨兒其實一直疑心這信的真假,究竟結果如何,過會子就能見分曉。老太太和太太要是還讓我回來,這信一定是假的;要是挖空心思拖住我,那這信一定是真的。」
抱弦和春臺微怔了下,細思量,確實是這個理兒。也正因如此,愈發覺得四姑娘不易,她才十四歲罷了,竟要費那些心,果真有孃的和沒孃的大不一樣。二姑娘是太太的眼珠子,霸道慣了,閉著眼一味往前沖,反正有太太替她周全;四姑娘呢,無依無靠,邁一步都得掂量再三。左右人瞧在眼裡,既嘆服她的城府胸襟,又為她感到可哀可嘆。
不過她的推斷,十次有九次倒都是準的,早晨請過了安,便被謝老太太留下了,老太太說:「老爺從劍南道回來好幾日,家裡事多,一樁接著一樁,先是款待親友,後又是你三哥哥大婚,我們母子,你們父女,都未曾好好說上話。我想著,你到這會子同你父親還生疏著,實在不是個辦法。今兒我讓老爺過薈芳園用飯,咱們一處說說話,這才是一家子的模樣。」
清圓心裡有了底,那封信果然是真的,也虧得老太太,這樣周詳打算。說悵惘不是沒有,並非遺憾不能見李從心,是遺憾她在這家裡始終像個外人一樣被算計。不過如此安排倒也不差,她確實從未好好和這位親生父親打過交道,借著今天的機會,她要把心裡長久的困惑掏出來,向他仔細討教一二。
於是道是,「哥哥們下了學,也一道過來麼?」
老太太說不,「我只請了你父親,家裡人多,有些話不便當著眾人說,只咱們三個,方家常隨意些。」
這麼說來不請清如和清容她們,她被牽制在老太太園子裡,她們卻是行動自由的。
清圓抿唇笑了笑,心裡明鏡似的,也不便說什麼,後來便不走了,伺候老太太吃完藥,踱步到東邊瞧月荃抽絲走線去。老太太是個很兢業的人,規矩也重,年輕時起就不穿外頭的綢緞,必要自己家裡養蠶剿絲。長此以往,使女們多出好些旁人不常做的活計,因此背後常有怨言。
小小一枚蠶繭,裡頭工序繁瑣得很,煮繭、抽絲、紡線,園子東南角的棚子底下置了全套的傢伙什兒。清圓見月荃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