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機抵達,家裡司機來接:「小姐,怎麼沒有行李?」
回家了,真舒服,坐祖琛的小車,住祖琛的小平房,還真不習慣,還得顧忌人家是否嫌她,幸虧屋子完全屬於她。
女僕迎出來,「小姐,先吃點心?」
她搖搖頭,連忙進臥室梳洗。
電話鈴響,傭人去聽,「是,剛回來,有點累,是,是。」把聽筒交給主人。
祖琪奇問:「誰?」
「是我。」
怪不得,原來是鬱滿堂,說話腔調像是在自己家一樣。
「祖琪,弟弟一歲生日,你要來嗎?」
「今天?」她十分意外。
她的孩子,她倒忘了,一想,果然是今日。
祖琪乾笑數聲。
「我來接你。」
推都推不掉,兩個人千絲萬縷的關係已經成形。
祖琪只得更衣隨鬱滿堂出去。在走廊的鏡子裡她發覺自己的面孔發腫,同十多歲時的姿色真是不能比了,不過驟眼看,仍然標緻。
鬱滿堂見到她十分高興,「旅途還愉快吧。」
祖琪不出聲。
不,她心裡想,我遭到欺騙,十分難受,一連幾晚,夢中驚醒,胸口似被人抓緊揪住。
「有一筆款項,捐助某學社,你對文藝活動有興趣?」
祖琪沒有回答。
不久,車子到了。
屋子裡並沒有客人,一進門,有個孩子朝她走來,凝一凝神,祖琪才想起這就是志一。
她蹲下來看他,他也笑嘻嘻看住她,彼此異常陌生。
但隨即祖琪發現小孩有點像他祖璋舅,他們見了人從不哭泣,故此惹大人喜愛。
祖琪身邊沒有玩具,隨手自手袋取出一隻金色粉盒,開啟,用小鏡子照他,小孩看見亮晶晶的玩意兒,高興地接過把玩。
祖琪用問候朋友的口猛他說話:「今日一歲生辰,明年就可以上學了,會說話沒有,能叫爸爸嗎?」
忽然想起祖璋五歲足才會說第一句話,歷歷往事叫她感慨萬千。
志一似乎記得那溫柔呢喃的聲音,於是看牢這位漂亮的女士一會兒,到底還小,不到一會兒,又走回保母身邊。
祖琪坐下來喝杯茶。
她抬頭張望,輕輕同鬱滿堂說:「你打理生活,真是井井有條。」
他客氣地欠一欠身,「少了女主人,手忙腳亂。」
說話仍然那麼得體。
性格深沉的人最佔便宜,喜怒不形於色,控制場面,永據上風。
這時,傭人過來說:「先生太太請過來拍照。」
原來在偏廳已經準備了生日蛋糕,攝影師也佈置好了,祖琪只得過去站在志一右邊,幼兒抬頭,看到祖琪的珠串,伸手來逗,攝影師卡嚓一聲,捕捉了活潑的一刻。
祖琪勉強地笑道:「今日精神欠佳,拍照不好看。」
「怎麼會,你永遠是美人。」鬱滿堂說。
祖琪看著保母切蛋糕,隨口問:「美貌對女性來說真的那麼重要?」
鬱反問:「你說呢?」
「一顆善良的心不是更為重要嗎?」
鬱微笑,「我們教孩子,當然都那麼說,還有,名次不重要,只需盡力而為之類。」
稍後,小孩渴睡了,被保母抱上樓去。他是一個隨和的小人兒,並不特別認人,半晌,保母下來,把粉盒還給祖琪。
祖琪說:「他喜歡小鏡子,留著給他玩。」
將來,也許十多二十年之後,他會自抽屜取出一隻古老褪色的金粉盒,同他的女朋友說:「這件奇怪的飾物一直在這裡,不知從何而來,不知原先屬於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