異,「『天堂裡陌生人』?不不不,我聽到的是蘇州彈詞琵琶聲。」
什麼!
「周小姐,你沒有聽過彈詞吧?」
如心不得不承認,「沒有。」
王先生笑了,「也難怪你。」
「可是我知道它是一種地方戲曲,戲曲傳誦的多數是民間故事,像庵堂認母,像杜十娘怒沉百寶箱。」
王先生鼓掌,「好得很,一點不錯。」
如心溫柔地說:「王先生,你不可能在衣露申島上聽到蘇州彈詞。」
「我也是那麼想,其實我對彈詞並不熟悉,只在童年時與大人參加廟會時聽過。」
如心問:「什麼叫廟會?」
「嗯,是鄉下一種慶祝晚會,多數於節日選在祠堂或廟前空地舉行,請來戲班表演,供村民欣賞。」
如心點頭,「啊。」
那種溫馨的記憶迄今猶新,依偎在大人懷中,吃炒青豆、豆蘇糖,耳畔是歌聲樂聲,雖然不十分懂,也覺得如泣如訴,抬起頭,看到滿天星星,遠處有流螢飛舞,大人用扇子替我趕蚊子,很快,頭便枕在母親膝上熟睡……那真是人生最快樂無憂的一段日子啊,每當我遭受挫折心煩意亂之際,我便想,假如時光永遠停留在孩提不要前進便好了。
如心微笑,王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富商了,幾乎沒有不可達成的願望,只除出這項心願。
由此可知,金錢並非萬能。
「周小姐,沒想到剎那間我便垂垂老矣,最近住在島上,可能因為心靜,耳畔老聽到琵琶聲,啊,我是多麼懷念母親。」
「她一定非常慈祥。」
「是,她愛穿雪青色褂子,梳髻,纏足,一張臉雪白……」
一定是半個世紀以前的事了。
王先生的聲音低下去。
過一刻他的精神又來了,「我還在島上見到不應該見的人呢。」
如心抬起頭來,苗紅!
「我見到我愛慕的小表姐。」
如心放下心來。
「周小姐,我那小表姐是民國初年第一批上學的女學生,我看見那時候的她,她在泳池邊向我招手。」
周如心一直臉帶微笑。
「周小姐,你可會解釋這是何種現象?」
如心輕輕說:「王先生,這個島,原本叫做衣露申。」
「是,我知道。」
「一切都是我們的衣露申。」
王先生忽然說:「不,生命本身就是衣露申。」
「在這個島上,你想見什麼人,你都可以見到。」
王先生嘆口氣,「我累了,這麼多年在商場的徵戰使我虛脫,我想見母親與小表姐,她們會不會接我同去?」
如心不動聲色含笑按住王先生的手,「還早著呢。」
王先生也笑了。
這一談,天色已經暗了。
「周小姐,希望你可以常來看我。」
「你若不怕我打擾,我每月可來一次。」
「那最好不過。」
「冬季將臨,王先生會回臺灣過年吧?」
「那是一定的事,家人不會放過我。」
他送如心到碼頭,身後跟著的僕人也向如心揮手道別。
如心上船去。
許仲智一直在艙內等她,他在看一本小說消遣。
如心問:「是個好故事嗎?」
「還不錯。」
「說些什麼?」
「一個人成天生活在幻想中,根本不願回到現實世界來。」
如心點頭,「我們都對現實不滿,無論得到多少,我們都還有遺憾。」
「王先生有何話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