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姑婆,」她輕輕走近,「姑婆?」
她的手搭在姑婆肩膀上,一剎那她渾身寒毛豎起來,雙手顫抖,姑婆的身子無力的仰面靠倒椅背上,仍然半瞌著眼,仍然嘴角向上彎,似做了一個無名美夢,她已經離開這世界。
她跟著她的夢走了。
那一夜,如心到午夜才回家,傭人仍在等她,菜都擱在桌子上全涼了。
女傭問:「小姐,你到什麼地方去了?姑婆呢?」
如心疲倦地答:「姑婆不回來了,姑婆今日傍晚已經去世,從此住到寧靜無人打擾的地方。」
女傭呆若木雞,手足無措。
「她已耄耋,毋需傷心,去,去替我沏杯熱茶。」
如心用冷水洗把臉,撥電話通知父母。
她語氣很平靜:「……絲毫沒有痛苦,不,沒有遺言,我會打理一切……我不回來過年了,是,再聯絡。」
掛了線,她喝杯茶,進房,一頭栽進床裡,便睡著了。
如心沒有做夢,但是耳畔一直縈繞著警察問話的聲音以及救護車號角聲。
即使在睡眠中,她也知道姑婆已離她而去。
清晨她已醒來,輕輕走進姑婆臥室。
房間相當寬大,漆辱白色,一張大床,一隻五斗櫥,另有一列壁櫃,收拾得十分整潔,不同一般老人,姑婆很少雜物,而且房間空氣流通,絲毫沒有氣味。
如心坐在床沿,一顆心像有鉛墜著。
女傭也起來了,俏悄地站在門口。
如心抬起頭,「你儘管做下去,一切照舊。」
「我為你做了早餐。」
「我不餓。」
「總要吃一點。」
她說得對,如心頷首。
如心輕輕拉開抽屜找姑婆遺言,可是老人並無留下片言隻字。
片刻有人按鈴。
是姑婆的律師殷女士趕來了。
如心連忙迎出去,「怎麼好意思——」
「如心,我與她是老朋友,你別客套。」
她握著如心的手坐下。
「我會派人幫你。」
如心說:「不用,我——」
「你付他們薪水就是了。」
如心低下頭,「也好。」
「你姑婆有遺囑在我這裡,一切由你繼承,她的資財加一起總數不多不少約數千萬。」
「姑婆有什麼遺願?」
殷女士搖搖頭,「像她那樣豁達的人,到了一定年紀,對人對事,已無要求。」
如心頷首,「我希望我可以像她。」
殷女士說:「待你結婚成家兒孫滿堂時再說吧。」
如心低下頭,面容憔悴。
「你回家去過年吧。」
如心搖搖頭,「全無心情。」
「那麼,辦妥事之後,到外邊走走。」
如心抬起頭撥出口氣,「也許。」
殷女士喝了茶就走了。
稍後如心的父親也來探訪。
開口就問:「老小姐的財產如何處理?」
如心照實答:「全歸我。」
「噫,如心,霎時間你成了富女!」
如心不搭嘴,她已失去世上最珍惜的人,還要物質何用。
父親拍拍她肩膀,「你已陪了姑婆不少日子,這是你倆的緣分與福分,千里搭長棚,無不散之筵席,別太難過。」
如心低下頭,「是。」
「承繼了遺產,看怎麼幫弟妹是正事,你大妹一直想到紐約學設計。」
「是。」
「我要走了,家裡等我過年呢。」
如心肯定這是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