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他說,他是文志方。」
學平立刻問:「電話在哪裡?」
「在偏廳,小姐。」
學平即時扔下所有客人跑到偏廳,取起電話,「喂,志方,你還在嗎?」
那邊笑,「我早已習慣你家裡大,一走大半天。」
「志方,真高興你打電話來。」
「恭喜你,學平。」
「我有帖子給你。」
「我不來了。」
「你這人真討厭。」
「我在婆羅乃,一時趕不回來。」
「什麼,你在什麼地方?」
「孫教授發現一種芒葉,植物學家一直以為它絕種已經億萬年——」
學平賭氣地說:「與我有什麼相干?」
「學平,你一貫任性。」
學平太息一聲,「我一生愛的,不過是你罷了。」
對方停一停,「我當這是讚美。」
「有朝一日,你會後悔。」
文志方溫和地答:「我不適合你,你需要一個廿四小時侍候你的伴侶,世界上只有你,住在堡壘中,一輩子唯你命是從,你知道我辦不到。」
學平淚盈於睫。
「我可以想像廿五年後,你的脾性仍與今天一樣,永不長大。」
「你是來祝賀我還是詆毀我?」
「對不起,仍是朋友?」
王學平悽酸地答:「可以做朋友,何必分手?」
「學平,今天是你結婚之日。」
王學平低下頭,「謝你賀電。」
她主動掛上電話。
是,即使王學平,也有得不到的東西。
文志方真正人如其名,志在四方,英俊高大瀟灑的他致力學問事業研究著作,才不屑跟在一個富家千金及她父親身後唯唯諾諾。
喜歡學平是一件事,終身做應聲蟲又是另外一件事。
于振光才是最佳人選。
可是學平永遠忘不了文志方,他一舉一動一言一笑充滿魅力,同他在一起,即使是喝一杯咖啡,聽他談論南美雨樹叢形成過程,都使學平心花怒放。
她真不捨得他。
可是志方最愛問:「學平,你幾時長大?」
學平終於這樣回答:「志方,假使長大是離開孃家,我永遠不會長大,我一生沒打算過搬出來住。」
在一萬平方尺的住宅中,她與父母各佔一千五百尺私人活動範圍,叫她搬到什麼地方去?
何必騙人?
世事古難全,學平掩住臉流下淚來。
她知道化妝會糊掉,衣服會皺,但是她實在忍不住傷心。
志方之後,她擁有許多男朋友,可是與志方真不能比較。
正暗暗垂淚,忽爾聽見一人輕輕說:「新娘何故獨自在房中哭泣?」
這是誰?
學平連忙答:「我沒事。」
對方遞過一方手帕。
學平道謝,印了印臉上淚痕。
那女客感喟說:「女子與眼淚總有不可分割的關係,即使是王學平,也會流淚。」
學平看清楚了她,怔怔地說:「是你。」
那女客微笑,「王小姐,幸會幸會。」
她便是那個學平一直在宴會要尋找的神秘女客。
現在學平終於看清楚了她,她並不是王家熟人,她是一個陌生人。
「尊姓大名?」
「我叫溫玉暖。」
「溫小姐,你是男方的親友?」
「不,我是你請來的客人。」.
「啊,是嗎?」
「你忘了,讓我提醒你,我是光明週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