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無所謂的,反正現在年紀還輕,再等幾年不遲,等找不到了,再尋個家傑似的物件,大概還是可以的,女人,年紀輕就是本錢。
阿玉不懂這些滑頭想法。
阿玉是一個老老實實、事事過份認真的女孩子。
我拉開門,聽見她在說話:「……從小跟媽媽不大對,媽媽不喜歡我,我也不大喜歡我媽媽……不知道為什麼,雙方都盡了力,關係老搞不好,所以索性耽在外國,也省事。」
我聽見龍問她:「怎麼會呢?」
阿玉答:「不知道,也許是因為懷著我的時候,外婆病重,她趕到上海看外婆,外婆就去世了,她哀急攻心,沒多久就生了我,我是早產的,她從此就不喜歡我。我是上海出生的呢,聽上去很浪漫的樣子。」
阿玉真是,怎麼可以把這些事告訴一個陌生人呢,這是她的私人秘密啊。人各有志,也許她並不把龍當一個陌生人,但對我來說,要我剖腹掏心的對一個男孩子,那是不可能的,嘻嘻哈哈,說幾個笑話,那倒無所渭。
我推門而出,問道:「誰會煮咖啡?」
阿玉嚇一跳,可是馬上堆下笑臉來,問:「沒有,等著你呢,你去做?」
「無所謂,」我笑,「你們不覺慚愧,就由我來做好了。」
龍仍然默默的坐著。他那種默然是愉快禮貌的,誰也不會去怪他。
我做了濃咖啡,又拿出一小瓶好白蘭地。我說:「至少是磨砂玻璃瓶子的asqd,三星會喝死人。」
阿玉笑了,「以前在宿舍住,也收著這麼一小瓶酒,一天到底與舍監鬥法,藏在床底下,藏在櫃子裡,嘿!」
龍忽然說:「簡直一點自由也沒有!」
「根本就是。」我聳聳肩,「老一輩還裝個德高望重的樣子,其實後背如何,不得而知。像我們這舍監是老頭子,一天到晚。走火入魔似的要去揭發男女間的道德行為,他老先生的女兒先受不了,跟一個挪威籍的後生跑掉了,氣得他什麼似的,大概就因為心裡不開心吧,所以一直以找學生的不是為樂趣,結果咱們只好跑了出來租房子住。」
龍說:「英國人……就這樣。」
「年輕的一代蠻好,就是六十歲五十歲那一代還是看不開,一天到底想當年。」我停一停:「聽說美國人比較開朗?」
他微笑,不置可否。
我不高興的說:「你這人就這樣,哄得別人把話都說了,自己卻坐在那裡穩如泰山。喝咖啡吧,別多說了。」
龍也不生氣,微笑的喝咖啡。
阿玉說:「這咖啡泡得倒不錯。」
「不敢,不敢。」我沒好氣的說。
後來龍走了以後,阿玉就怪我聲音太大太租。
我撐著腰說:「好奇怪!他又不是三歲的小妞,我聲音大怎麼樣?還嚇唬了他不成?幾十年的老朋友,忽然就為了這麼一個小子來輕視我,好不氣人!我告訴你,這個人,這個人……」我想了半天,「心懷叵測!」
阿玉笑了,你看你,快去把成語熟讀幾篇才來罵人,這算什麼呢?」
「你以後少為這人得罪我。」我氣鼓鼓的說。
她顧左右而言他:「家傑呢?」
「走了!」
「氣呼呼的,為什麼?吵嘴?」阿玉說。
輪到我笑了,「阿玉,你知道我是不跟任何人吵嘴的。」
「啊,那麼剛才那一輪機關槍算什麼?撒嬌?」她揚揚眉毛。
我氣得搖頭。阿玉永遠是最厲害的。
結果我說:「我叫他走的,別誤了他大好青春,我並不喜歡他。」
「阿瓦,你一直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。」
「是呀,因為……因為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