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華有點感動,現在,他以她為重。
那篇功課,一直做到深夜。
家華嘀咕:「老師給你們整個星期,為何到最後一刻才做功課?」
子山回答:「因為全世界的初中生都是這樣蹉跎。」
家華忽然吟:「勸君莫惜金縷衣,勸君惜取少年時,有花堪折直需折,莫待無花空折枝。」
一轉頭,發覺女兒已呼呼入睡。
子山輕輕問:「你呢,你又有什麼故事?」
「我的故事乏善足陳。」
「你是否遭到欺騙遺棄?」
家華答:「我已活過來,我不再計較往事:誰對不起誰,誰是誰非,誰得誰失,我明早還有許多事做。」第八章「我代你高興。」
「子山,希望你也一樣。」
「我?」
子山輾轉反惻,福怡與林智科結婚,林智學失意,與珍珠分手。
珍珠蹦回現實世界,都不是那出戲的主角。
子山一閉上眼睛,便似看到福怡柔情殷殷地垂詢:「子山,你好嗎。」
子山淚盈於睫,「是我,我是子山。」
她根本不知他存在。
他只不過是林智科替身,一個影子。
照說,林氏待朱子山不薄,因他們搭路,他終於走進他嚮往憧憬的影藝圈,雖不見得名成利就,但至少是整座機器一小部分,每天參予運作,子山已心滿意足。
從前,他所有作品收在一隻又一隻鞋盒裡,故事叫什麼?不如叫添勃藍棕色船底鞋八號,今日他揚眉吐氣,本子列印真實地發到演員手中,他得以與導演切磋商量劇情發展。
朱子山本來以為他最接近演藝工作是在報紙副刊客串寫影評:先把人家的故事敘述一遍,然後評分,最多給兩顆半星,好叫導演難堪……
都因為林氏的緣故,他在電影公司有一張椅子可以坐。
為什麼還要去探秘?
好奇心可能會殺死這隻叫朱子山的貓。
但是他無法控制他的意旨,像那種失戀的痴心人不住到舊情人寓所前徘徊,子山發覺他在攝影棚外等候赫珍珠。
她出來了,一件外套搭在肩上,裡邊是深v字t恤,她已恢復精神,雖不似往日飛揚的神采,也足夠吸引身後幾隻蜜蜂嗡嗡:「珊瑚,珊瑚,你為什麼不睬我?」
她一眼看到子山,朝他點點頭。
她走近他,「有車嗎?」
「這邊。」子山拉開車門。
她上車,伸手撥開小霖放在座位上的初中英語課本,她讀出書面子的塗鴉:「veni,vidi,vici,哪個孩子,志向很高呀:我見,我來,我征服,那是凱撒大帝名言。」
「是朋友的掌珠。」
「你的愛人是家華可是,她是個好人,大方直慡,在我最需要搭救時拉我一把。」
「你嗜賭?」
「已經戒掉了,我只是輸掉所有,我並無欠債,算是不幸中大幸。」
「賭什麼輸得那麼多那麼快?」
赫珍珠忽然笑,「不說這個了,你找我有什麼事?」
「向你打聽一個人。」
「那還差不多,我還以為你想約會,告訴你,家華是我恩人,我懂好歹。」
子山微笑,珍珠總以為,全世界異性對她只有一個目的,也難怪她那麼想。
「你可知道伍福怡近況?」
珍珠一聽這名字錯愕地看著他,「你是誰?」
子山回答:「我是電影公司編劇,想寫一個特別的故事,尋找資料。」
「你怎知道我與林家熟稔?」
子山微笑,「我收到訊息,你是傳奇人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