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一想問:「女孩子適合教書,你為什麼不去教書?」
餘芒一聽,受不住刺激,放聲尖叫,飛身撲到許仲開身上,雙手掐住他脖子,要置他於死地。
教書教書教書,真想逼死她。
仲開握住餘芒的手,忽然淚盈於睫。
餘芒連忙鬆手,「我弄痛你?」
仲開默默搖頭。
「仲開,有話要說,請說呀。」
過半晌他才開口,「思慧凡聽到我訓她,就巴不得扼死我。」
餘芒搖搖頭,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,難怪於世保占上風,女孩子一向最討厭訓導主任。」
仲開無奈,把頭靠在牆上,閉上雙目。
餘芒被他的哀傷沖淡了自己的煩惱,惋惜地說:「我擔心你永遠不會忘記她。」
剛剛相反,仲開睜開眼睛,「很多人都這樣說,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終有一日會遺忘她。」這是人的天性,不設法忘記,無法生活下去。
我們的構造如此:冷感、善忘、頑強,丟下痛楚,跌倒再來。
這是人的本能,為著保護自己,不得不尊己為大,賤視他人。
仲開恢復過來,微笑道:「今晚應由你發言才是。」
「我的憂鬱微不足道。」
「可以從頭再來的事,不算煩惱。」
「謝謝你的勸慰。」
餘芒發覺對許仲開傾訴比去方僑生醫務所猶勝一籌。
「仲開,」她由衷地說,「你令我覺得無比舒適安全松馳,同你約會真正開心。」
餘芒的職業已充滿刺激,日常生活中已不屑做冒險家,雖然偶而有點好奇,但非常懂得欣賞溫馨可信的感情。
任戲中女主角頻頻墮人愛河脫出情網已經足夠。
餘芒想起來,「對,仲開,這是我新戲的本子,你幫我看看,給我一點意見。」
她把劇本大綱交給仲開。
不知是哪個編劇的怨言:最恨製片與導演把劇本亂給不相干的姨媽姑爹過目,叫這些目不識丁的外行提意見,完了當金科玉律似地叫編劇改改改改改,如此不專業行為,殺千刀。
餘芒想到這裡,不禁吐吐舌頭。
只此一回,下不為例。
一邊許仲開已在心中暗暗許願:以後再也不會在餘芒面前提起文思慧三字,人家不介意是人家的大方,他利用這點便宜卻是他不尊重。
可是一翻劇本,便嚇一跳。
這是思慧的故事!
他暗暗吃驚,餘芒自何處得來這樣相似的情節?
父母自幼離異,把她丟在一間大屋裡孤獨地長大,思慧自幼像個大人,及至成人,又放肆得似一小孩,完全不理會傳統律例,浪蕩任性,惹人嘖嘖連聲,大人因未能以身作則,啞口無聲,儘量以物質滿足思慧……
仲開失聲,「這是什麼人的故事?」
餘芒正伏案苦寫,聞言抬頭,「純屬虛構,彩色到極點是不是?普通人都是黑白片。」
啊!人生統統是一出出的戲。
許仲開已決定不提文思慧名字,心中卻驚疑不已。
莫非我們這些人的一生,早已編寫在人家的故事裡?
他掩卷不忍細讀。
餘芒咕咕笑著介紹,「她愛甲君的靈魂,卻貪慕乙君的身體,不如改個五十年代的戲名,叫靈與欲。」說到這裡,笑不可仰。
許仲開總算接觸到光明舒泰開朗的新女性,不禁心曠神怡。
餘芒根本無需同文思慧相似。
想到這裡,許仲開的心頭猶如去掉一塊大石。
接著餘芒情不自禁對他說起故事來,「說真了,她兩個都愛,但是人類恆久的痛苦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