頌銀緊緊抓住他的手說:“我從陸潤那兒得了個訊息,皇上身上不好,恐怕日子不多了,你要早做打算。這香囊裡裝了安息香,是用來防瘵蟲的,萬一要招你覲見,你帶著我放心。”她仰臉看他,“二哥,咱們怎麼這麼艱難呢,原以為能有盼頭,結果……”
容實回不過神來,升官的喜悅還沒有散,結果一個大浪打過來,把他打得暈頭轉向。他定了定神問她:“陸潤的訊息準不準?”
“他是日夜伴駕的,錯不了。我料著是因為我昨兒救了他,他為了還我這個情才告訴我的。皇上那裡不許透露,自己知道病勢,連太醫都不傳,只管讓宮裡人煎藥。要不是太后這回尋陸潤的晦氣,這事兒會一直隱瞞下去,直到瞞不住了為止。”她靠進他的懷裡,惶然道,“咱們往後怎麼辦?”
他收緊手臂攬住她,吻吻她的額頭說:“別怕,靠山山倒,靠海海乾,只有靠自己。真到了這個地步,我只有想法子除掉他。”
頌銀駭然,“你是說……”
他點頭,“趁皇上健在,還活動得開。等到龍御歸天了,一切都晚了。”
“不成。”她扣著他的手臂說,“我不許你這麼幹,他那麼精明人兒,光是跟前戈什哈就有二三十,上哪兒都是一大幫子人前呼後擁著,你別冒這個險。其實你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……”
容實齜了牙,“他要搶我媳婦兒,都鬧了兩回了,還沒有深仇大恨?我要不吭聲,你就是他的了。萬一他御極,還有我喘氣的地兒嗎?”他抓著拳頭說,“我豁出去破罐子破摔,先下手為強。”
“別撒癔症了,就為一個女人要鬧得你死我活?”她嘆了口氣安撫他,“就你那股唯恐天下人不知的勁兒,都知道咱們是一對了。他要是登基,皇帝搶臣子老婆,他還要臉呢。”
“萬一他不要臉呢?”
她給問住了,慢慢鬆開手,凝目看他,“那就是咱們沒緣分。橫豎你不許輕舉妄動,這不是小事兒,家裡那麼多條命,是好玩的嗎?”她環顧四周,見沒人才又道,“領侍衛內大臣不是你一個,你活泛點兒,有什麼推給別人幹,千萬別出頭。”
皇權之下哪裡還有他們這些為臣的活路,殺不得也得罪不得,實在窩囊死人。他說:“真到了那天,大不了辭官回江南。”可他心裡也明白,哪那麼容易!落到情敵手裡,擠兌也擠兌死你。他和頌銀的這場愛情平順而溫情,所有的阻力都來自豫親王。一旦這最大的障礙稱帝,以後的路怎麼走?除了放棄別無他法了嗎?
她重又圈住他腰,埋在他懷裡說:“那我也辭官,我跟你去江南,做你的少奶奶。”
他笑起來,“真話?不許撒謊。”
她堅定地嗯了聲,“我不撒謊,就跟著你走。你到江南我就到江南,你做買賣,我給你打算盤。”
“那還了得,大材小用了,讓皇上的內大總管給我做帳房?”他笑了笑,慢慢沉寂下來,挑起她一簇頭髮在指尖捻著,喃喃道,“惟願皇上時日再多些,至少等到郭貴人的孩子落地,要是位阿哥,也許還有緩。”
有什麼緩呢?把一個襁褓裡的孩子立為儲君嗎?滿朝文武誰能賓服?到時候找顧命大臣,六爺要是被繳了兵權圈禁起來,也許還有文章可做。如果沒有,是不是他當皇帝,又有什麼差別?
頌銀現在擔心的就是容實把他得罪得太過了,如果單只是為她,她覺得應當沒那麼嚴重,畢竟六爺並不認真喜歡她,他只是想借佟家的手扼住皇帝的咽喉。等他龍飛御極了,佟家沒有了利用價值,到時候她的婚嫁自然就和他無關了。
她存著僥倖心理寬慰自己,也寬慰他。他的心思比她重,就算累官到這個品階,他心裡最看重的還是柴米油鹽。他不是個有抱負的人,當廚子有人吃,當木匠有人陪,就這麼簡單。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