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口,平日裡好東西吃多了,偶爾吃一次這樣的農家菜,反而覺得是美味。慢嚼細嚥,謝繁華又吃了一口,才放下筷子。
五公主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紗裙,裙襬層層疊疊,被風吹起,她輕輕靠坐在圈椅裡,只單手撐著下頷,遙望著遠處的農家。天色漸晚,農家裡的人也都扛著鋤頭往家走,坐落在山間的一個小村莊,家家煙囪裡都冒著煙。
雲瑛道:“我瞧那些莊稼漢也沒什麼不好的,貴族公子多的不過是個身份,萌的是祖蔭,有的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,一副皮囊而已。”雲瑛想到一些事情,不免感懷起來,輕輕嘆息道,“我娘這幾日又給我相看了幾家公子,一家是長恩伯家的嫡長公子,一個是新科探花郎,如今在翰林院,都是前途光明之人,可又如何?若我不是安璟侯家的嫡小姐,誰又會瞧得上我呢?不過是看上了我的一副皮囊而已。”
聽了雲瑛的話,謝繁華似乎又想了起來,之前太后壽宴上,雲瑛似乎也是這般。
自己何嘗不是這樣認為的?原本想著要嫁給周哥哥的,結果周哥哥突然間就入獄了,如果不是姐姐想嫁給夏盛廷、如果不是自己在皇子選妃的時候生病,此時的命運怕也是被決定了。
還有張續,若不是李世子略微施計救了自己,自己要真是掉進荷塘裡,此番嫁給張續也是有可能的。
因為有些心事,三人都只是匆匆吃了幾口,便回了各自房間。
三人出城的時候都沒有帶貼身婢女,因此,五公主便派了婢女來侍候。
謝繁華歇在房間裡,細細打量著房間裡的擺設,走到一邊窗戶前,推開窗戶,竟然能看見山下的景色。
如墨潑般黛青色的天空,遠處有點點星光,山下有一條小溪,謝繁華閉上眼睛,隱約能聽見溪水流淌的聲音。晚間的風有些大,過了溪水的夏風輕輕吹在臉上,風中帶著草的芳香,謝繁華大口呼吸,有些忘我。
直到耳邊響起絲竹聲來,四周寂靜,絲竹之音悄然入耳,謝繁華幽幽睜開眼眸,不自覺便朝外面走去。
前方有一方湖水,雖不大,但湖中卻足夠建一處亭子。
八角回亭中,坐著一個人,那人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衣袍,一頭墨髮披散著,他的衣角被晚風吹起,雖然手中彈奏著曲子,目光卻是落在遠處的。
謝繁華見他似乎一直是往自己住的方向看,不由一驚,腳下不聽使喚般便朝彈琴之人走去。不為別的,只因這首曲子,她以前常常聽。以前在揚州的時候,她因仗著自己年歲小,無需避嫌,常常跑去縣衙玩兒,周哥哥喜彈琴,她那個時候最喜歡聽他彈琴了。
也是這樣的晚上,四周也是如現在一般寂靜,他彈琴,她靜靜坐在一邊,細細聽著。
這方湖是為人工挖鑿的,路邊架了迴廊通往湖中央的亭子,謝繁華輕步走過去,待得走到男子跟前時,男子已經低下了頭,只專注於手中的琴。
謝繁華沒有看清他的容貌,可只憑著這樣的氣質、憑著這琴音,她便認出了此人來。
“周哥哥……”她眼眶溼潤,身子一抖,淚水便洶湧而出,模糊了視線。
男子沒有抬頭,也沒有任何反應,直到彈完一首曲子,他才將雙手緊緊往琴絃上一按,然後默了一會兒,方問道:“是不是還在為他傷心?那樣一個殺人犯,不值得你如此,你該要忘記他。”他素手搭在琴絃上,卻是用足了力道,琴絃割破了掌心,他沒有感受到手掌心的疼痛,因為心疼已經叫麻木了。
一個很好的女孩兒,一個自己放在心窩子裡來疼惜的女孩,卻不能夠以真實的身份跟她相認。
他曾經也掙扎猶豫過,若是一輩子只以周庭深的身份跟她在一起,何嘗不好。遠離朝堂,遠離是非之地,遠離這勾心鬥角的京都城,或者繼續去小地方任父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