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時候久了,便讓人厭世。自從孩子沒了,她愈發像被砌進了牆裡,自己聽得見外面人說話,卻沒人聽得見她的吶喊。
不過孃家人,總是為你好的。她懨懨坐在那裡,垂著頭道:“我比她早進門兩年多呢,姑母就放心吧。”
汪氏見她不以為意,便不再多說了,喝了口茶,轉頭四下瞧了瞧,“姑爺不在麼?”
芳純道:“他有公務出去了,一時半刻回不來。姑母難得上我們家,留在這裡吃個便飯,我這就吩咐人預備去。”
汪氏說不忙,“吃飯不是什麼要緊事,我昨日聽皓雪說,你精神頭不好,所以今日趕來瞧瞧你。”一面說一面嘆息,“可憐見的,你娘早早病故了,跟前也沒個貼心的人,怎麼不叫我懸心!前幾日皓雪回來告訴我,說你一心要和離,這和離可是大事,不能隨便掛在嘴上,你當真打定主意了?”
芳純想起答應清圓的話,蔫頭耷腦道:“再說吧,我近日腦子亂得很,不想提這個。”
汪氏哦了聲,“是該好好斟酌才是。”臉上笑著,那笑容卻在唇角慢慢凝固成了冰。
世上並非個個人道心如恆,面對弱小時出於憐憫誠心相幫,但若干年後那個不起眼的孩子出人頭地,成就超過自己每一個親生骨肉,那麼心境就變了。不服、不甘,甚至感到被愚弄被辜負,畢竟優越感大打折扣,是件令人不愉快的事。
讓她和離,把她打回原形,其實就算芳純回雲中去,也不至於過得太難,畢竟她父親還算寵愛她,家裡那個繼母也不敢多說半句。但不知為什麼,原本板上釘釘的事,這會兒又絕口不提了。皓雪回來同她商議,這麼耽擱下去八成要生變故,莫如換個法子,至多費些手腳,最後也能得到想要的結果。
汪氏擱下茶盞道:“你原說和離,其實我心裡頭是極不贊同的,成個婚多不容易,半道上回了孃家,難免叫人戳脊梁骨。這程子我仔細思量了,你和姑爺之間的岔子,還是出在孩子上頭。你成親快三年了,好容易懷上一個又掉了,難怪姑爺第二日就撇下你回值上去了。沈家子嗣不健旺,他嘴上不說,心裡不知什麼想頭,要是哪天領了外頭女人,帶個孩子回來認祖歸宗,到時候只怕有你哭的。”復牽了她的手,語重心長道,“姑娘,咱們是至親無盡的骨肉,你母親不在了,我少不得事事為你著想。像才剛我說的變故,你可有什麼應對的好手段?”
芳純被她說得發怔,她從沒想過沈澈會在外頭有女人,甚至在外頭養兒子。她覺得恐懼,心底最深處瘋長出無數的手來,緊緊攥住她的命脈,她惶然說:“姑母,你說我該怎麼辦?”
汪氏看著她,深深嘆了口氣,“我只當你心裡有算計,誰知你壓根就沒思量過!這年頭,哪裡有不納妾的男人,你進門三年無所出,這是偏巧沈家老夫人不在了,倘或上頭有婆婆盯著,只怕早就往姑爺房裡添人了。依我說,與其他外頭帶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,倒不如你自己挑個知根知底的,沒的將來弄出寵妾滅妻的笑話,白費了這場心血。”
芳純腦子都木了,“納妾……知根知底的……”
汪氏看準了道:“小門小戶的姑娘自然是納妾,要是大家子正經的小姐,只要知書達理,能和你一心,也不能虧待人家,給個平妻的位分就是了。”說罷話鋒一轉,笑道,“雖說是平妻,到底地位還是不及你。你也不必怕,不過是放了恩典不叫人家行妾禮罷了,說到根兒上照舊低你一頭。”
不知二太太怎麼打算,邊上的崔婆子算是聽出來了,這位表姑太太只差沒把人選遞到二太太嘴裡去。又是大家子小姐,又是知根知底,又是和你一心,這說的不是他們九姑娘是誰?
崔婆子直撇嘴,真真其心可誅,這是哪路孃家好親戚!要是二太太鬆了這個口,可真是挖了坑,要把自己活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