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圓噎了下,低頭道:“從來不是信物,是殿帥寄放在我這裡的。現在時候差不多了,該物歸原主了。”
他沉默著,凝眸望她,那目光能洞穿她的心。被他瞧著,她忽然覺得難堪,像個負心人般應該接受良心的拷問。
彼此都不吭聲也不是辦法,清圓道:“小侯爺回幽州了,殿帥應當已經知道了,我既答應了他,就一定要兌現承諾。殿帥是人中龍鳳,他日必定能得遇良配,清圓受殿帥錯愛一場,心裡實在有愧……”
“你不必愧疚。”他忽然說,“我忘了告訴你,這兩日我也要定親了。”
清圓心頭一踉蹌,惶惶起來。然而不能失態,不能叫他看出什麼,便笑道:“那是好事啊,我還沒恭喜殿帥呢……”
他嗯了聲,“那位姑娘你也認得,前幾日在護國寺裡,曾經有過一面之緣。”
她眼波流轉,細想了想,搖頭道:“那天發生了太多事,我腦子裡亂得很,不知殿帥說的是哪位?”
他的神情淡漠,涼聲道:“穆府尹家的二姑娘,那日她家太君曾向你們引薦過,四姑娘不會沒有印象吧?”
清圓這才想起來,是那個高挑白淨的冷美人。若說容貌,府尹家姑娘無可挑剔,同他放在一起,真是極相配的。
她長長哦了聲,那語調裡的恍然大悟只佔據了半分,餘下盡是空洞的惆悵,“我見過大尹家的姑娘,我們老太太也直誇她齊全呢,殿帥真好福氣。不過……她不是進宮參選了麼?”
真正心疼子孫的長輩,沒有哪個願意把姑娘填進那個窟窿,沈指揮使從來不是什麼大公無私的人,他收人錢財替人辦事,再說那姑娘身子也確實不好,從中微微一斡旋,人就刷下來了。不過這回沒收穆家的銀子,只提了個小小的要求,對外宣稱穆二姑娘將與沈指揮使結親。穆家雖然猶豫,但女兒能從大選中抽身出來,便不計較那些了。況且以指揮使的官職身家,就算當真作配也不辱沒了二姑娘,便一口應下了。他呢,知道李從心勢在必得,單靠強行作梗沒有用了,目下需要頂個幌子,好行後頭的事。
“四姑娘忘了我是幹什麼的,殿前司暗線四通八達,要留住一個人,和有心處置一個人一樣簡單。”他一面說,一面暗暗留意她的表情,這姑娘真是個能堪大任的,竟是連半點恍惚都沒有,不知是過於自矜了,還是當真對他要和別人結親毫不在乎。他有些不滿,復沉聲道,“忘了告知四姑娘一聲,貴府三姑娘入選了,目下進了掖庭宮東苑為才人,禁中的旨意明日會送達府上。”
清圓點了點頭,“開國伯家要來請期了,三姐姐也進了宮,果真千里搭長棚,沒有不散的筵席。”
她話裡對姊妹的悵惘,比對他的還多些,他冷笑了聲,“不把你那三姐姐送進宮,留在你跟前也是個禍患。扈夫人養大的,別指望她能同你一心。反倒是送進宮還好控制些,將來尋個機會遠遠打發了,也就是了。”
他到這刻還在為她考慮,清圓的愧疚便愈深,可是除了一句謝,似乎沒有旁的可說了。
她想了想道:“我先給殿帥道喜吧,往後只怕沒有機會再見了。”先前一次次的照面,都是他有意促成的,將來各奔前程了,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。
他的唇角帶了點諷刺的笑,“我也恭喜四姑娘,終於能夠擺脫沈某了。”
她怔了怔,抬眼看他,但很快便挪開了視線,有些慌張地說:“時候不早了,我還要趕回幽州……”
可是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,咄咄道:“幽州離上京不是一抬腳的路程,四姑娘長途跋涉來找我,只是為了還我玉佩麼?不是想我了,想來見我,想讓我再想法子,為你我謀一個將來?”
清圓被他逼得無路可退,雖然她心底裡所想全讓他言中了,但人活於世,總要顧及別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