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白月笑著搖搖頭,道:“無妨,習慣了。”
習慣了?溫柳年有些糊塗,谷主與西南王莫非很熟?
“那關於鮫人兵一事,就拜託西南王了。”沈千楓道。
段白月答應:“自當盡力而為。”
而事實證明段王也的確很盡力——當下便派段念快馬加鞭折返西南探查。這段關於鮫人的記載是用破勐文,族長名叫阿勘,原本是苗疆七十二寨主中性格最為暴躁的一個,被段白月貓捉耗子般逗了整整一年後,終於徹底招架不住,不甘不願率領部族歸順。平日裡也極少露面,一直居於深山之中種田採茶自耕自足,不願意納貢,也不願意要段白月任何封賞,基本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。
而在茫茫東海,無風也帶著一小隊人馬揚帆出海,假借做珍珠生意的名號,四處打探關於鮫人的下落。
“要是真有鮫人就好了。”聽他說起後,漁民笑著打趣,“養一隻在家中,哭一哭就能有珍珠賣,哪裡還用得著像現在這樣風裡來浪裡去,也就勉強能混個溫飽。”
“當真沒有?”無風又問了一回。
“誰知道呢,總之我們是沒見到過,也沒聽幾個人說起過。”漁民將網收起來,“只有來福說是自己見過,細問卻又說不出個究竟,不過他腦子一直就有問題,也沒人會相信。”
“來福?”無風問,“也是漁民嗎?”
“是個織網匠,平日裡不怎麼下海。”漁民道,“就住在離這裡不遠處的白環島。”
無風笑笑,換了個話題聊了幾句,又買了些漁貨,便扯起風帆掉頭駛向深海。
白環島很小,島上的居民也不多,平日裡大多靠著打漁為生,再依靠來往商船換些米麵菜油,雖說日子清苦,不過祖祖輩輩都是如此靠海吃飯,倒也不覺得辛苦。
村子西頭小小的院落中,一箇中年男子正在織補舊漁網,雖說天氣依舊有些寒冷,卻只穿了一件短打褂,手臂上肌肉隆起,看上去很是結實健壯。
無風敲了兩下門,男子聞聲抬頭,眼中有些不解。
“我們是過往的客商。”無風解釋,“船隻出了毛病,臨時停在碼頭整修,想過來討杯熱水喝。”
“這樣啊,快請坐。”男子正是先前那夥漁民所說的來福,他天生便比別人腦子笨一些,說話做事都沒什麼心眼,經常是別人說什麼便信什麼。不多時便從屋內端出了熱茶,還有些魚乾炒花生。
“多謝。”無風往桌上放了錠銀子。
來福笑呵呵收起來,半分也未客氣——他不會訛詐亦不懂客套,無風若是不給,他也不會主動要,不過若是給了,那銀子可是好東西,當然要收下。
“大嫂不在家?”無風問。
“去曬海菜了,今日太陽好。”來福繼續織補漁網,“客人是做什麼生意的?”
“珍珠。”無風道。
“那可是大生意啊。”來福道,“怪不得先前沒見過。”願意來這小島的商人,大多是經營些日常所需,至於瓷器珠寶都是直接從東頭穿過去,不會特意繞彎來此。
“最近生意不好做啊。”無風嘆氣,“再這麼下去,只怕我也只有改行做米麵營生了。”
“為什麼?”來福好奇問,“珍珠跌價了?”
“不是跌價,是壓根就採不到。”無風道,“就算採到了,也是大小不一成色欠佳,賣不到好價錢。”
“客人一定經常去深海吧。”來福壓低聲音,頗為神秘道,“去貝沙灣,那裡有鮫人。”
“哦?”無風意外,“鮫人?”
“是啊,鮫人,一大群。”或許是難得有人願意聽這段故事,來福連漁網都沒心思再織,眼睛放光又湊近了些,“在海里遊得可快,一眨眼就不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