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的天空如往常一般,賊雞兒藍。
賊雞兒藍的天空下,第二教學樓的牆角處如往常一般陰冷潮溼。
在此刻的牆角根下,王金山正閉著眼睛背靠在那裡。過了會兒,等瘋狂跳動的心臟平穩了一些後,他側著腦袋,用眼角餘光從牆壁轉角處望向籃球場上。
他看見了張雲起已經從石階上走下來。
香樟樹鋪就的道路兩側,不管是男生還是女孩、學生或是老師,都會忍不住多看這個已經不是學生的學生。
只是相比於往常的客氣低調,這個少年人今天的氣勢格外盛,一身黑色大衣,臉上沒有表情,在高壯的保鏢陪同下,步入賓士車,駛離市一中。
王金山收回了目光。
他勾下腦袋,也不知道為什麼,忽然咬著牙攥緊拳頭,往牆壁重重地擂了一拳,打的手背脫皮出血,那張俊秀的臉龐彷彿交織著說不清的恨意和悔意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這個男生才恢復往常那副俊郎的模樣,轉身回自己的宿舍。
這時候大家都還在上課,宿舍裡冷冷清清的,地上的垃圾不知道多久沒清掃過了,房樑上和四處的牆角上纏掛著蜘蛛網。
這是一個八人間,有八鋪床,其中的七鋪床都充滿了大部分高中男生宿舍的特徵,毛亂髒差,猶如狗窩,剩下那鋪床卻十分乾淨,被褥枕頭疊放的整整齊齊,但也顯得和其他的床格格不入。
王金山躺在那張乾淨的床上,雙手枕著腦袋,他的眼睛忽然變得無神起來,茫然地望著天花板,悽白的天花板上掛著一塊蜘蛛網,蜘蛛網上纏了一隻新鮮的蚊子,蚊子拼命的掙扎著撲騰著翅膀,但越掙扎,纏的越緊。
慢慢的,慢慢的……蚊子沒有了動靜。
王金山閉上了眼睛。
一直到11點30分左右,學校食堂快開飯了,他才起身。離開之前,特地在鏡子前認真的打理了下睡亂了的頭髮。
從宿舍出來之後,王金山在去食堂的路上,遠遠的看見學校辦公大樓門口聚集了一群學生,圍著教務處主任周海聯,是為了補課費的事情。
那群學生個個打扮的光鮮亮麗,多是高三年級的,不少出身非富即貴,比如傳言是某某市裡領導的女兒李小曼,某某市局領導掌上明珠許雯,還有,張雲起的女朋友初見等等。
那一群學生裡面,有一個高個子男生,也是高三的,叫趙亦然,家庭背景王金山不太清楚,但知道他在市一中很有些名氣,籃球場上交過手,打的不錯,很受女孩子喜歡。
此時趙亦然站在陽光下,一堆女孩子當中,對教務處主任周海聯大義凜然說:“周老師,這筆補課費絕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不見了,必須要拿出一個客觀合理而且公平公正的說法,取支去向要有證明。現在大家的怨氣已經很大了,因為對我們學校很多普通學生來說,這不是一個小數目,可能是他們父母辛苦工作一整月的收入,尤其是那些農村學生,家裡爹媽要在地裡辛苦種多久莊稼,才能夠湊出這樣一筆錢呀……”
王金山忽然就想笑。
這個世界是滑稽的。
他來到食堂,這時候還沒有下課,食堂裡只有那麼四五個學生。
他站在隊伍的最後,等那幾個學生都打完飯菜,周邊沒人,才在視窗下向白胖的師傅要一份兩毛錢的米飯和三毛錢的清水白菜。
白胖師傅瞟了他一眼,打了滿滿一勺白菜,隨後又漫不經心的揮動著勺子,在裝紅燒肉的菜盆裡揮了一鏟,挖了大半勺紅彤彤的肉湯,淋到王金山的飯盆裡。
王金山勾著腦袋,端起飯盆轉身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。
在往嘴裡扒飯扒白菜的時候,除了對白胖師傅的感謝,他心裡瀰漫著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難以遏止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