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歲的少年,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,還能在政敵面前紋絲不亂,已經是萬萬分的不易了。
但老家主的身後事必須儘快操辦,耽擱不得,傖業便讓人取來衣裳,為老家主換上。那些鞭痕,或多或少在身體上留下了痕跡,神域親自拿金瘡藥,一點點為他敷上,雖然知道沒有用,但這已然是自己最後能為他做的了。
乾淨體面的衣冠重新穿戴好,壽棺也運送到了靈堂前,只是不能辦喪儀,一切只能悄然進行。
那廂南弦被家僕請到了清溪,因識諳還在職上,她是一個人來的。
腳下走得匆忙,進門時候一隻鞋都走掉了,奔出去好幾步,才又退回來穿上。邊走邊問引路的婢女:“大王在何處啊?”
婢女怯怯地說:“想是還在靈堂裡守著……”
府裡愁雲慘霧,因為老家主的死,兩個近身伺候的婢女受了重罰,險些被打死。那晚哀嚎聲響徹王府,嚎得所有人都心驚膽戰,如今辦事愈發要小心了,甚至連進門該先邁哪隻腳,都要仔細思量。
南弦呢,一心記掛著神域,聽說他吐了血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少年吐血,那還有好麼,過於傷情,難免累及臟腑,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。
快步趕到靈堂前,堂上沒有懸掛經幡帳幔,只有一口黑棺在地心停著。想必人已經入棺了,案前供有香案,身穿皂衣的神域跪在火盆前,慢慢往裡面新增紙錢。燃燒的火焰撩起陣陣熱浪,但他的臉色卻煞白,連嘴唇的顏色,看上去都淡得白紙一樣。
南弦想起 南弦,今後我不想叫你阿姐了。
校事府的諸般酷刑, 像什麼拶指、笞杖等,都只是最不起眼的小把戲而已。
屠驥懂得小馮翊王的意思,不求從王朝淵口中得得密辛, 只求能夠暢快地發洩心中的怨氣。畢竟因為王朝淵的不依不饒, 才害得唐隋以這種方式保全了吳文成王的名節, 小馮翊王的恨,豈是一刀斃命能了結的。
人麼,處處求自保,屠驥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, 現在正是他立功表現的機會, 只要幹得好, 不光可以脫罪, 還可以取王朝淵而代之。小馮翊王是何等精明的人,將他扶植上了校事府監察的寶座,將來校事府便對他唯命是從。唐隋的一條命, 不能平白葬送,必要取得利益的最大化, 才不枉這番犧牲。
於是屠驥使出了渾身解數,往日的上峰早就屁都不是了, 在他眼裡只是塊爛肉,是他討好小馮翊王,最簡單直接的途徑。
十指連心, 先從十指開始,什麼繡花針從指甲蓋一捅到底,不過是小兒科, 重頭在後面。繡花針一一拔出之後, 換上筷子粗細的竹籤, 那才是下輩子都記得的痛楚,不管多橫的人,絕熬不到第三根。
王朝淵嘴裡發出痛苦的嗚咽,但因烙鐵燙過嘴,兩片嘴唇已經黏連在了一起,臉上的肌肉不斷痙攣,卻連分開的力氣都沒有。
屠驥自然也帶著一點小算計,那王朝淵掌管了校事府十來年,手裡掌握的機密太多,為了不讓他把自己牽扯進去,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開不了口。
神域回身坐進圈椅裡,饒有興致地看著,看王朝淵鮮血淋漓,涕淚橫流,雖然這種慘狀不能消減自己心裡無邊的怨恨,但著實是解氣。什麼拐彎抹角的報復,都不如眼睜睜看著仇人受苦來得直接。起先的不適,慢慢轉化成了一種暢快,他甚至能夠在一旁從容飲茶,評價一下茶葉的好與壞。
屠驥拿眼梢留意著小馮翊王的一舉一動,見他淡漠,心裡不由思量,可是這點手段不能讓小馮翊王滿意嗎?王朝淵早就痛得昏死過去,但還不夠,命人拿冷水將他潑醒。屠驥轉身到小馮翊王面前呵腰拱手,討好道:“大王,王朝淵這廝罪孽深重,何不罰他為吳文成王披麻戴孝?”
神域抬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