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昨天已經感嘆過了,景逸發現自己身無分文後,又忍不住想原主真傻,傻得讓人想把他摟進懷裡,揉揉頭髮。
然後親口告訴他:‘沒事了,一切有我呢’。
景逸拐進教師家屬院。明明是第一次來這裡,卻熟悉的像久別重逢。
景父是個老師,教書二十多年。家裡除了父母之外,還有個讀初中的妹妹景安。景逸離家學表演之前,四口人都擠在學校分配的小三室裡。
家屬院已經很老了,房子也不大,可這裡有景逸前半生最美好的回憶。他順著狹窄潮溼的樓梯,一步步踩著臺階上樓。
剛上樓,耳邊聽見男人扯著嗓子咒罵,滿嘴髒話咄咄逼人,隱約還有女孩低低哭泣。景逸仔細分辨,發現聲音居然是從自己家裡傳來的。
他立刻走過去,只見家裡房門敞開,屋子正中站著個恥高氣揚的男人。妹妹景安躲在門後面,瘦小的身體靠著牆,淚汪汪的捂住嘴,不敢哭得太大聲。
景安隔著淚眼,朦朦朧朧瞧見景逸,驚喜的叫,“哥哥!你回來啦!”
“嗯,出什麼事了。”景逸沒帶紙巾,從塑膠袋裡找出一包醫用紗布,拆開給她擦擦眼淚。
景安吸吸鼻子,朝房間裡看了眼,小聲跟他說,“叔叔又來要錢了。”
“哦,他來了啊。”景逸秒懂。
媽媽一病纏纏綿綿大半年,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。景父那麼要強,為了妻子不得已找弟弟借錢。
景父弟弟、也就是景逸的叔叔,當初分家時一直惦記老爺子把傳家字畫給了景父,從此跟大哥很少往來。遇到景父上門借錢,便趁機獅子大開口,要求景父拿傳家寶作為抵押。
迫於無奈,景父同意了,原本說好還錢時把字畫贖回來。結果,陰險狡詐的叔叔不但把傳家寶據為己有,非說是老爺子留給自己的,還隔三差五登門催債。
景逸只想送他一句話:人不要臉,肯定會遭報應的。
“哥哥,怎麼辦啊?”景安拽住他衣角,不安地扯了扯,帶著哭腔小聲說,“叔叔說,如果爸爸還不起錢,就要把我們的房子賣了抵債。”
“他不敢,有我在。”景逸揉揉她細軟的長髮,從紙袋裡拿出蛋糕遞過去,“你躲在這兒吃蛋糕,等叔叔走了再進屋,知道了嗎?”
“嗯!”景安捧著蛋糕,突然沒那麼慌了。今天的哥哥,似乎比以前可靠很多。
前幾次遇到這種事,哥哥總會手足無措的安慰她,轉過身卻偷偷抹眼淚,還罵自己不爭氣沒賺到錢。
今天哥哥替她擦了眼淚,還說‘有我在’,景安突然無所畏懼了。
房間裡,景母躺在沙發上,臉色蠟黃呼吸急促。景父握住妻子的手,低聲下氣跟弟弟商量,“再寬限幾天吧,等你嫂子病好,我肯定湊錢給你。”
叔叔冷哼一聲,盛氣凌人的說,“等她病好?瞧她病懨懨的樣子,什麼時候才能好?我怕過兩天,你就得找我借錢辦喪事了!”
“你…!”景父最忌諱聽到這種話,脾氣立刻就上來了。
景母用力抓住他的手,哽咽的勸道,“算了算了,別跟他鬧。”
“怎麼?我說錯了嗎?”叔叔斜了景母一眼,撇撇嘴還要再咒兩句。
詛咒的話還沒說出口,突然,叔叔眉心感覺尖銳的涼意。
巨大的壓迫感逼得他差點喘不過氣,雙腿直打哆嗦,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。
“你再說一句,明天殯儀館第一單就是你的。”
少年清亮的音色壓低了些,帶著冷冽肅殺。
“逸逸?”景母驚訝的叫了聲,沒想到兒子會進來蹚渾水。
叔叔兩顆眼珠攏成鬥雞眼,順著額上一道銀亮的線,看清直指自己眉心的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