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母到了鄉下後,三姐進了村裡的學校當老師。
三姐常從學校帶回《人民文學》《朝霞》《紅旗》《鴨綠江》《遼寧日報》《瀋陽日報》《東北民兵》等雜誌、報紙,我借光把這些報紙雜誌看了個夠。漸漸地喜歡上了文學。
小學五年級時,校園裡舉行運動會,號召學生投稿到校廣播站。我跟同桌的盛紅同學借鋼筆,說想寫首詩歌投稿。
他撲哧笑出聲:“就你?還想寫詩?就你那點水平,語文考試每次都在60分左右晃盪的人,還能寫出詩歌來?”
我一下子面紅耳赤。盛紅接著說:“你要寫出詩來,校廣播站能播出來,這支鋼筆就歸你啦。算是我對你的獎勵!”
我苦思冥想,一晚上寫了幾首順口溜,像是“鑼鼓喧天校園響,同學都把第搶”,“東風吹戰鼓擂,齊爭第一向前飛。”寫完我就送到了校廣播站。
可是,左等不播右等不播。運動會結束了,也沒從廣播中聽到我的詩歌。我把鋼筆還給盛紅,盛紅說:“你收下吧,就當你的詩歌播出了。”
我把鋼筆使勁放到他的手裡:“謝謝你的好意,我不稀罕。”
盛紅也是下放戶的子女。不久,盛紅抽調回城。
盛紅走了,可是,盛紅的譏諷刺激我的話語卻印在了我的腦海裡。我想,不爭饅頭爭口氣。
從那以後,我除了閱讀三姐從學校帶回的文學報刊,還認真仔細地上好語文老師的課。高中期間,還參加鎮文化分館、縣文化館的文學培訓班,多讀多寫。
我寫的文學習作雖然連縣文化館的《春雨》雜誌都沒發表過,但在高考中語文的分數得了高分。我順利考上了大學。雖然不是中文系,但業餘時間,我把別人玩撲克牌打麻將的時間都用在了寫作上。
功夫不負有心人。我在大學期間就開始發表作品,工作後,業餘寫作更加勤奮,十幾年下來,累計發表文學藝術作品200多萬字,還有劇本獲獎,並被拍成影視劇。加入了影視家協會、作家協會。
偶然的一次機會,我和盛紅相見,盛紅已是有名的畫家了。他舉辦的畫展,我去觀看時,見到了盛紅。
盛紅說:“早就知道你是大作家了,報刊電視上也常見到你……可我,一直不好意思見你,畢竟,我傷害過你呀……”
我笑了:“hai!不就是一句諷刺我的話嗎?小孩子的話,早忘了……”
盛紅說:“不僅僅是那幾句諷刺的話,我還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……你那投到廣播站的稿子為什麼沒播?實話說吧,是我搞的鬼,我就是存心想氣你,我對廣播站的幾個同學造謠說你的詩歌是抄襲的,不能播,那幾個同學相信了我的話,畢竟我媽是咱們班的班主任老師呀。他們不給我面子,也會給我面子。為什麼我故意氣你,因為我畫的一幅畫,你說過“傻子都能畫出來的”話……我是報復你……”
我想起來,有次盛紅在黑板上畫一棵蘋果樹樹,同學們都說好,我卻說:“傻子都能畫出來……”
想到此,我對盛紅說:“看來,我們是誰也不欠誰的啦,我們都譏諷過對方,可是,說實話,我譏諷你,你恨我不?”
盛紅說:“你恨我不?”
我說:“當時是真恨呀。然而現在看來,我得感謝你那譏諷刺激我的話,正是你那譏諷的話語,激勵我勤奮努力地寫作,才有了今天的成就。你的諷刺語言,就像反作用力,反作用力越大,皮球反彈得越高……”
盛紅擁抱了我:“彼此彼此,好兄弟,今天咱們好好喝一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