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中午,我自己留在工地幹活,因為我沒有完成規定的土方量。
但這不是我個人的原因,是我中了組長永財的害人之計。
永財在測量土方量的時候,故意把我的土方量往少了量,說我還有二十筐沙子要運到堤面上,下午公社檢查組要來檢查工地情況。
我考慮還有一天就結束這次派工任務了,就可以回家了,就可以考慮去縣城找個補課班補課了,而且,二十筐沙子也就一個小時的活兒,一會兒就可以完成任務,就沒有與永財組長計較。
況且我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沒有與永財組長搞好關係,我既沒有給永財“上貢”——買啤酒白酒給他喝,也沒有給他買香菸抽。
我們組的其他人都向永財獻殷勤,供永財喝酒抽菸,這樣永財對他們都挺照顧,他們多幹點活少乾點活,永財看在眼裡也就當成沒有看見。
而對於我,永財則是懲罰式的對待。
比如今天中午我獨自一人在這挑沙子上河堤,我往河堤上運沙子運到一半的時候,永財向我走來,離遠我就看出永財是喝多了酒的,因為他走路的樣子跌跌撞撞,東倒西歪的,我先是聞到了刺鼻的酒氣,然後才看到永財走到我身前,他的臉色黑裡透紅,兩個眼睛象出血一樣,停下腳步的他步履踉蹌就要摔跤,我急忙上前扶住他,永財推開我。
“少他媽給我來這套,怎麼到現在了也不見你那同學再來打我一頓啊?我告訴你,你不是名聲在外的大學生大作家嗎?狗屁,在我眼睛裡你啥也不是!”
我不言不語,因為我知道他喝多了,不順著他讓藉機發起瘋來鬧事更不好辦,於是我勸他:“永財大哥,你別再生氣了,回去休息吧,我這點活兒一會兒就完事了!”
永財更生氣了,他向我揮起了拳頭要打我,我一躲,永財組長倒在溝坡上,我正要去拉他,他一下子栽到河溝裡了。
我嚇壞了,急忙下到溝裡,將永財扶起來,準備背起他,將他送到工地的衛生所去。
這個時候,一個工地值班領導走過來對我說:“不要搬動他,讓他躺著,你快去衛生所找個醫生來。”
我急忙向工地的西南方向跑去,半個小時後,我和一男一女兩個醫生回來了。
醫生們對永財實施了搶救,永財仍昏迷不醒,最後只好將他送到縣裡的醫院搶救,人是搶救過來了,保住了命,但下半生得靠臥床生活了。
醫院給出的病因是醉酒導致的腦梗死,幸虧我及時去找醫生才使他保住了命。我成了永財的救命恩人,為此,工地指揮部表揚了我,給永財一個處分,性質是喝酒破壞生產紀律秩序。
我得到的表揚是見義勇為獎。
我知道,這是我的幸運,因為那天正趕上工地值班的領導在巡邏時看見了一切真相,替我作證,否則,我跳進繞陽河也洗不清了。
第二天,我們組順利完成了修河堤的任務,順利回到了家鄉,因為我救了永財的命,同組的夥伴們對我又友好了起來,回家鄉的路上對我很關照,我心裡也很高興。
但是,一想到回家後又要操心去縣裡補課的事情,我的心情又痛苦起來,我想,母親能在縣城裡的高中學校裡為我找到一個補課班嗎?
我坐在回家鄉的馬車上,望著田野裡越來越長高的玉米苗,我緊鎖眉頭,兩眼無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