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柔小心爬下坑,四處摸索。
其實她從煤鋪裡摸了一盞煤油燈過來,只是沒敢點燃。這片荒地靠城牆太近,附近雖無城門,也沒有士兵巡邏,但城牆高處有探燈掃射,有士兵駐守的。
距離很遠,可安柔覺得小心為上。偌大烏漆嘛黑的荒地裡亮起一盞煤油燈,太突兀了。
細細在坑底和屍體上摸索過一遍,又一千多金幣入賬。少是少了點,勝在不費吹灰之力呀。
安柔拍拍屍體的臉,很真誠地道謝:“爺王啊爺王,多虧你,我才發現財富密碼。你可別太快去見閻王哦。”
原來是爺王復活又死了一次,也不知是被憋死的,還是被暴富強力撞擊隔土震死的。
安柔剛想爬上坑,暴富忽然探進半個身體,大腦袋衝著坑裡發出一聲嚎叫。
嚇安柔一跳。
“你幹嘛!”
安柔隨即分辨出暴富發出的電波心聲——“好餓,好餓好餓……”
“你不是剛吃飽嗎,這麼快又餓……”
安柔語聲一頓,順著暴富面朝的方向,望向坑壁。
埋在爺王隔壁的,是滑帖路。
安柔靈光一閃:暴富是聞到靈魂味道了?
她問了暴富,可暴富的回答依舊只有“好餓”。
這頭只知道吃的蠢豬,不對,蠢蜘蛛。
它迫不及待,整個身體擠進坑裡。自打吃掉野花後,它的身體明顯比安柔初見時大了一圈,骨刃也更長。安柔忙不迭貼到深坑邊緣,躲避骨刃。
“暴富,不準吃!”
也許是沒有天命者威脅,暴富沒聽安柔喝止,前肢一劃就破開坑壁。
裡面傳出窒息後劇烈的喘息聲。
被迫使用復活卡上線,滑帖路的心本就提到嗓子眼。他設想過很多危險的情境,可如論如何都沒料到,最先迎接自己的不是傷害爆表的藍武,不是喰鬼,而是窒息。
剛甦醒的意識沒一會兒就陷入混沌,直到模糊看清幾步外的人影——那個該死的女人!
滑帖路登時清醒了,馬上調出光屏,試圖給公會傳送定位。
——這是浪費一次復活機會也不得不完成的任務,很危險,但也很簡單。
可惜安柔能看見他的光屏。
安柔不知道傳送定位是什麼介面,看到光屏的一瞬間就直覺要糟,脫口叫道:“吃了他!”
噗,骨刃穿透滑帖路的腦袋,靈魂微光照映下,顏色不明的液體從他頭顱中汨汨溢位。加上上下把他壓得緊緊的土層,如同一塊放了太多醬汁的三明治。
光屏閃爍消失,滑帖路爆成一團光點,在深坑裡飄散、隱沒,彷彿夏日成群的螢火蟲,煞是好看。
可恨安柔沒有欣賞的心情。
她貼著坑壁挪到暴富臉前,兩根手指捏住它冰涼的臉皮,迫使它和自己對視。
“我說不準吃,就不準吃,這麼簡單的話,聽不懂嗎?!”
“就因為你,差點出大事!”
“再這麼不聽話,我就把你扔在這裡自生自滅,把線索散播出去,讓人來圍剿你!”
“我能救你,也能殺你。能餵飽你,也能餓死你!現在聽懂了嗎?!”
暴富那雙尺寸突破人類極限的圓眼中,瞳孔急速震顫,驀然一聲咆哮。
腥臭氣流撲面,把安柔凌亂的長髮掃到腦後。但安柔一眨不眨,連眼皮都沒顫一下。
訓人訓狗,最重要的環節都是開端。她諳熟這個道理,並相信,馴服這隻怪物也沒什麼區別。
長時對視後,暴富震顫的瞳孔緩和下來,最後停在眼眶一側,拒絕再觸碰安柔的視線。
安柔知道,它慫了。
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