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凱拉爾分開後,菲爾德隨意找了個旅店睡下了。
他的好心情消失得很快,隔壁的鬧鐘是問題的源頭,他剛吃過午飯,正考慮著是否要敲敲鄰居的門,示意他們趕快把鬧鐘關上,菲爾德給服務員打了個電話,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略顯急促,偶爾傳來幾道刺耳的摩擦聲,也許他們在搬運那張桌子,菲爾德心想,他一進入這家旅店就看到了大廳裡的桌子。
過了一會兒,有人敲他的房門。
菲爾德把腦袋移到門鏡附近,是個沒見過的傢伙,穿著白襯衫,不是服務員,他扭了扭門把手,但門把手紋絲不動,他俯下身去檢視這扇門究竟出了什麼問題,等他再抬起頭來,貓眼裡空蕩蕩的,先前站在門口的人已經不見了。
旅館的服務員對菲爾德說:“你什麼時候住進來的?”
他和這位女士在電話裡聊了幾句,這兒的訊號不太好,說話聲斷斷續續,樓下偶有摩托車駛過,車輛叫聲從街道處攀爬至酒店的玻璃裡,透過這次談話,菲爾德得知有位旅店的客人正在找人,據這位態度和善的服務員所說,那位客人在幾個小時前曾向她索要過客人們的入住記錄,她拒絕了這位陌生客人的無禮要求。菲爾德堅信之前的房客和他有些交情,在我來到這家旅店之前,他們就已經見過面了,菲爾德不肯惹麻煩,這座城市對他來說是座陌生的城市,在我不可靠的記憶裡,我還是第一次停在這地方,他一邊想,一邊結束通話了電話,坐在房間中央的大床上,枕巾慢慢滑了下去,菲爾德用胳膊當枕頭,他心想,等過了今天,我就能回去了,到卡尼亞的機票已經買好了,這家航空公司向來不樂意把登機時間告訴乘客,它們給過生日的顧客準備禮物,它們使出渾身解數讓乘客們忘掉躺在皮夾裡的機票,它們偶爾還會把具體時間給抹去,正當菲爾德琢磨該如何安穩地進入飛機時,又有人來敲他的房門了,他把這令人厭惡的舉措當成了惡作劇,於是氣沖沖地走到門邊,把手掌狠狠按在門把手上,不過就像之前一樣,他總能在關鍵時刻保持冷靜,菲爾德像匹極富耐心的老馬,它搖了搖尾巴,把眼睛貼在門上的孔洞裡,睜大雙眼向外望,他什麼也沒看見,一開始漆黑一片,後來有幾粒光線掉了進來,眼前是朦朧的肉色,菲爾德認為有誰把手掌貼在了門上,因此他什麼也看不到。
“您有什麼事嗎?”他朝著門口喊了幾句,沒得到任何回應,菲爾德拿起電話,這次的通話條件更糟糕,根本打不通了,倒是樓下的摩托車仍轉來轉去,看來他無計可施了,這是最後一張機票,他得在飛機起飛之前趕到機場,或許是航空公司動了什麼手腳,菲爾德已經去了一趟廁所,他還能在房間裡待上些日子,在這段時間裡,隔壁的鬧鐘和摩托車一起叫個不停。
他左思右想,還是決定把門開啟,走廊上吹來的風透過門縫擠進房間,幾片樹葉從房門下方飄了進來,菲爾德一低頭就看到了樹葉上寫的字:“把櫃子開啟。”
房間裡有許多櫃子,最讓他在意的是窗戶旁的黃木衣櫃,普通人類難以將它抱起來。
“你該上場了。”教練瞧了一眼耷拉在腕上的手錶,這隻表金燦燦的錶盤像是某種昆蟲的遺體,它們以眼下這種精妙的方式給它們打造了精緻的墳墓。
“我這就上場。”
菲爾德走到衣櫃前面,伸出手開啟了櫃門,裡面沒幾件衣服,他一個接一個地把衣櫥裡的小抽屜拉開,最後總算找到了要找的東西。
那是本電話簿,封皮畫著旅店的標誌性圖案,據那位服務員所說,這一類慘白的圖案和那些藏在人們地窖裡的骯髒生物有關,他吹了吹電話簿上的灰,按照航空公司的指令躲進櫃子一角,順便把門關上,菲爾德舉起手機,透過螢幕開啟手電筒,一頁一頁地默唸這本電話簿的內容,每當這時候,他總覺得自己像是個考古專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