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調沒開啟,希羅爾在對著它吹氣。他的另一隻手舉著手機,上面的時間正緩緩離去,他不喜歡欠下債務,因此這報答要精確無比。一面鏡子擺在眼前,誰站在我前面?現在就出來,別從窗簾上離開,我把路堵住了,揪住窗簾裡的尾巴,我走在哪兒?前面有小偷,總是有小偷,我該去哪兒閒逛呢?希羅爾不自覺地望過去,這人似乎很奇怪,因此很可能就是自己。他試著與他說話,以此得到確認,可他並不回答,所以他只能為鏡子拍下照片,輕輕貼在鏡面上。他需要請出另一位手機,他們互相拍攝,而他忙得很快樂。貝若納大搖大擺地走進來,自顧自說著:“把手機拿出來。”手機猛烈地晃動,對著她搖擺著。希羅爾看向螢幕裡的照片,陌生人。“你認識這人嗎?”他把手機舉起來。“這跟您沒什麼關係,先生。”希羅爾皺緊眉頭,表情凝重,他根本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麼,說到底,她是如何闖進自己家裡的?他根本就不認識這人。希羅爾微微站起身,恭敬地彎下脊背:“抱歉,能請您出去嗎?這裡是我家。”貝若納坐在沙發裡:“這裡有一座橋,而我是一張網。”希羅爾憤怒地跳起來:“別說了!立刻出去!”貝若納捂住他的嘴巴,低聲說起話:“別出聲,有人。”希羅爾站在那裡,等腳步聲褪去了,這當兒行動剛剛好。“你是誰?”貝若納掏出了自己的證件:“格里蘭會。”希羅爾湊過去,這確是事實,看來這人是自己的同事。“可你的證件呢?”他不依不饒地追問著,這位女士只將手伸進了口袋,卻什麼也沒拿出來。“不需要證件。”貝若納搖頭,“我是你的同事。”希羅爾點點頭:“你找我幹嗎?”“有地方出事了,跟我去看看。”“好。”
希羅爾只能同意,這是他的工作,他沒有拒絕的權利。還沒開啟,現在還沒開啟,那就快把它開啟,誰告訴你的,我說的,全是我說的,怎麼了?到底怎麼了?你想說什麼?告訴我,你用嘴巴說話,別纏著我的指甲了,我知道這件事,你別告訴我,誰都不能告訴我這件事,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,我自己知道就夠了,你不用多說,你到底是怎麼張開嘴巴的?你是你自己的信使?
他走到桌子旁,接著鑽進去,桌子會緩緩下降,直到與地面平齊,而他被夾在這裡,身軀變得扁平,耳朵對摺了,他不必接受外來的言語,嘴巴消失了,誰在我後面?我看到你了,快出來,現在就出來!現在就能趴在地上沉默,誰在抓蝴蝶?籠子呢?貝若納走出房子,將這裡鎖住,希羅爾與窗戶握手,這是他應當引以為豪的精神,可這本書還沒有名字,他能把自己的名字給他嗎?可這樣做,自己便沒了姓名,那時,這本書又要為自己取名,他會煩悶,他要思索,他必須走在倒懸的星空裡,如果有人在倒立,太陽便沉下去了,她本不曾存在過,希羅爾翻開書本,波伊蘭諾沒有這東西,卡瑟拉城也沒有,他生活在什麼地方?她躲在自己的影子裡,那裡沒有床。貝若納走了,他留下了地址,那是自己必須去的地方,它還想趴著,但桌子在升高,希羅爾因此滾動起來,她或許是一座山,這裡不生長樹木,所以鳥兒不會來,它會剪斷一切枝幹,再次掩埋自己的腦袋,當身上的人們退散後,他們最好不要低頭看,因為這是一座山。她拍了拍希羅爾的肩膀,於是他站起身來,盯著眼前的人。他不會讓自己看清楚的,因為他要立刻離去,模糊的記憶會帶來沉重的悲傷,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,可至少它不必說話,這裡沒有人,所以他不必說話,只要坐著就好。
希羅爾試圖出去,但他找不到自己,所以有兩個人靠著腦袋坐下去,他們提出了要求。
“你知道卡納卡蒙託嗎?”
希羅爾不說話。
“你能說話嗎?”
這質問令他恐慌,他將牆底下埋著的枕頭取出來,放在他們腳上。
“卡納卡蒙託來自圖賽倫。”